美麗的力量
來逛花博電影館
臺北國際花卉博覽會還有什麼館沒逛過?除了大排長龍的夢想館、表達環保新概念的流行館「環生方舟」,還有水舞屏幕上的連環字體動畫,還有什麼館特別有趣?放映週報另闢「電影館」,邀你進入其中,欣賞電影中的奇花異朵。
本期「花博電影館」專題,分為【花田館】、【藝術館】、【花店小舖】、【花語館】、和【動畫館】。第一個【花田館】為您介紹國片中的繽紛花田,在許多愛情類型片中,花園常常為談情說愛的浪漫場景陪襯,或為圓滿和諧的家庭增加幾分溫馨氣息。例如瓊瑤電影中的男女,身邊常常伴隨著美麗花園或沙灘;女主角的房間也常以花朵裝飾,表示自己的藝術品味。第二個【藝術館】揭示自然中的花朵和藝術創作之間的關係,花朵的美好樣態常常激發靈感,帶給藝術家們全新的世界。第三個【花店小舖】將眼光轉向靜立街頭的小花店,賞心悅目的園藝植物和穿梭忙碌於其中的店員,其背後可能大有驚人故事。第四個【花語館】,探討花朵代表的社會和生命意義,可能象徵一整套文明價值體系的崩解,也可能代表生命中易逝、易碎的美好時光,在盛開時令人驚嘆它們的美,凋零之後又使人無限惋惜,如同櫻花片片飛舞,最美與最殘酷的同時暴烈展現。第五個【動畫館】,高科技展現花朵的擬人化,被賦予意志和語言的樹木其實會生氣、會談戀愛,有著獨特的個性。
花朵在電影中的價值和被使用的方式各自不同,本期【放映頭條】邀您進入「花博電影館」中一探究竟!
花田館
大遠景中的繁花盛開——《父後七日》、《秋歌》、和《奔向彩虹》
文 / 林文淇
電影與花草有密切關係。情人卿卿我我的鏡頭有花朵相伴浪漫倍增,犯罪電影裡行兇棄屍往往也在偏僻的草叢為之。但電影中不時也有像花博園區裡這樣大片花海的景象,透過長鏡頭遠景呈現,不論到戲院或是在家裡透過螢幕看看電影花田,一樣美不勝收。
目前還在二輪戲院上映的《父後七日》就是以花卉產地的彰化田尾為故事背景。阿梅與哥哥大志兩人回鄉下奔喪,引領觀眾(重新)體驗台灣傳統繁複的喪葬儀式。看似驚擾往生者又折磨眾遺屬的七日,其實能讓原本日漸生疏的親屬緊密相連,也讓失去親人的悲痛得以暫時被忘卻。片中由吳朋奉主演的的道士阿義廣受觀眾喜愛。他是姐弟兩人的遠親,義不容辭過來協助主持喪儀,但他也是好將滿腔情感與滿腹牢騷化為詩詞的鄉下詩人,他有一場令人印象深刻的戲是他對仰慕他的大志透露自己其實正職是詩人,對他唸出自己頗為得意的台語詩句:「我幹天幹地幹命運幹社會,你不是我老爸,你給我管這多!」這場戲就是在掛滿燈泡的花田上拍攝。氣質的燈下花間有幹聲連連,作法的道士師公也是吟唱的詩人,喪事可以拍成喜劇,台灣就是混搭得這麼多元有趣!
不過若是要論起電影中的花田,那就不能不提瓊瑤的愛情文藝片。瓊瑤喜歡將花草樹木做為她小說中角色的名字,甚至是作品的名字(如《一顆紅豆》和《金盞花》),讓她的故事充滿濃濃的文藝味。改編的電影裡往往也都會將場景拉到大自然的山林、海邊。《秋歌》裡有林青霞和秦祥林兩人的角色躺臥在一大片紅紅的紫蘇林互訴情愛。片尾原本是貿易公司秘書的林青霞必須離開台北,她再次出現時已經是一個戴著斗笠、手臂上套著工作套的「農婦」(場景應該也是彰化)。所幸瓊瑤愛情電影除了《我是一片雲》等少數幾部外,結局都是美好。《秋歌》也就在林青霞和秦祥林在花田中的擁吻鏡頭中結束。
花在《秋歌》裡除了是電影美麗的背景,也是對比都市商業社會的市儈俗氣,象徵愛情與女主角單純、美麗的隱喻。這個對比在瓊瑤巨星時期同樣由林青霞與秦祥林主演的《奔向彩虹》裡被刻意強化,讓「花的世界」與「花花世界」的對立成為劇情的主要結構。片中林青霞飾演曉虹,是從小與父親生長在山裡花卉種植場的清純女孩,美麗宛若花間仙子;秦祥林飾演敬晨,是不想繼承家庭成衣企業的富家子,為了寫作到這個世外桃園。敬晨看見曉虹後一如眾多瓊瑤電影男主角的宿命,立刻愛上她,很快也不顧家中反對與她結婚,並搬到山裡來專心寫作。為了幫助先生能與父母和好,曉虹在敬晨姊姊的慫恿下以假名冒充為模特兒進入敬晨家裡的公司,果然讓眾人皆大為驚艷。只是這個城市經驗很快也讓曉虹失去原有屬於花的純樸與敬晨的心。為了增加本片的浪漫或炫麗本片導演高山嵐刻意在攝影鏡頭上採用大量的部分柔焦化或是稜鏡化處理。這個過度的特別效果並未減損當年瓊瑤與二秦二林所建立巨大魅力,尤其是片中有林青霞與秦祥林兩人浪漫擁吻片段的剪接,再加上天后鳳飛飛動聽的歌曲,均使本片大受觀眾歡迎。
不論是大自然裡的花田還如花朵的愛情,瓊瑤的愛情王國可以說是台灣電影在三十年前就曾繁花盛開的一場花博饗宴。在台北花博季節不妨重溫瓊瑤的愛情文藝片,絕對是一次不錯的另類花博經驗。
藝術館
花朵、神靈與動物——《花落花開》、《花火》
文 / 曾芷筠
改編自法國20世紀上半葉女性素人畫家薩賀芬路易絲(Séraphine Louis,又稱「桑利斯的薩賀芬」)的生平故事和創作歷程,電影《花落花開》以如畫般沉鬱細微的光線,捕捉了藝術家的孤獨自我,以及她和神靈之間的交感。神靈可以是上帝,可以是空曠原野上佇立著的大樹,可以是風或鳥或水的聲音,薩賀芬以一種承接訊息的恭敬姿態,讓天使帶領她的手和筆觸,在木板上畫出一朵朵神啓的花。
法國影后尤蘭達夢露(Yolande Moreau)飾演這位獨來獨往、辛勤工作的素樸女人。她白天在主人家中洗衣打掃,晚上帶著生活中四處蒐集來的顏料和畫板,回到居住小屋,點亮聖母前的蠟燭,然後開始揮灑內心的情感。日復一日的生活步調被偶然來訪的房客——德國畫評家威廉伍德打亂,她欣賞他優雅的字和畫,他也看見薩賀芬的創作才華,並準備把她引薦至歐洲藝術圈。無奈的是,一次大戰爆發,身為德國人的威廉伍德只能逃離法國;戰後威廉伍德雖回到桑利斯尋找她,並以贊助人的身分把她接來同住,但緊接而來的經濟大蕭條使得文藝難有生存空間,薩賀芬的作品亦無法發表。最後,薩賀芬無法理解伍德的轉變亦無法適應現實,認為自己和上帝之間的約定遭到毀棄,只有陷入發瘋,但即使是在冰冷的精神病院裡,她仍保持著純真的喜悅,靜坐在樹下傾聽自然的音符。
片中有大量片段刻畫薩賀芬一人畫畫的過程和喜悅,在絕大多數的漫長孤獨、和兩次被拋棄的痛苦經驗中,薩賀芬從未放棄畫畫。對她來說,畫畫是她延續愛、認識上帝、向世界表達自己的方式。畫面中滿是花葉,她讓深土耳其藍搭配淺駝色和亮黃色,頗有東方俄羅斯情調;她讓花朵和葉片的邊緣伸出尖利的手指,彷彿舞動著。這些花朵代表她對世間萬物中的靈的理解,她說:「有時我看到自己的作品都會害怕。」花也暗喻著她的生命,以奇特的姿態暴烈綻放,卻只有極少人能夠欣賞和理解。
而北野武獲得1997年威尼斯金獅獎的電影《花火》也出現了以花入題的藝術作品。北野武飾演的末路警察西,遭逢兒子死去和妻子得絕症的創傷,又意外使夥伴崛部受槍傷、導致半身不遂,因而決定做些改變來補償。他選擇對待自己和至親生命的方式充滿了鐵漢柔情,他決定奮力一搏,用搶來的時間和金錢陪太太看最後的風景,也寄了一大箱畫具和畫家帽給崛部,企圖幫助他完成當畫家的夢想。電影揭示了北野武的生命態度,一種極日式的、又孤絕又美好的夢幻泡影,宛如一瞬即逝的絢爛花火,同時展現了櫻花盛開時必然伴隨而來的死亡。
在影片的後半段,北野武很喜歡使用「花」來代表過往生命中的欠缺的東西,說穿了是一種浪漫,且要在此時此刻拼命補足與模仿。西在河邊送了太太一束路邊採來的枯花,太太放入罐中珍惜地澆水,旁邊有人訕笑著「對枯死的花澆水有什麼用?」而被西狠狠揍了一頓。花隱喻著西對太太的愧疚和珍惜,即使已經枯萎,仍然充滿象徵性的浪漫。另一幕太太在櫻花畫作前拍攝照片留念的景象,則是一種模仿和對生命的嘲諷,以假造的櫻花背景模仿美好的想像,而櫻花的優美飄落其實是慨然赴死的姿態。此外,崛部的花朵畫作也是北野武暗藏的重要訊息。崛部決定開始作畫以後,到花店看了許多花,畫出了花朵的頭和動物身體結合的奇特畫作,例如向日葵搭配獅身、蝴蝶蘭搭配蜻蜓、海芋搭配企鵝……。畫中的主體彷彿在說,動物的身體和本性,也有著花朵般的頭腦、雙眼和浪漫內在,崛部從職業意外中失去了自由行動的能力和家庭,也失去自我價值,同時引領他重新思考自己的生命。畫中的花朵也代表崛部重新找回的生命價值和自我,以花朵取代動物的頭部和眼睛,讓內心的浪漫重新顯露,暗喻著崛部和西雖經歷前半生的磨難,磨損的外表剝落之後,裡面卻深藏著柔軟多彩的花朵。
影片的最後一張畫作,遍布原野的花朵中坐著一個小天使,象徵著生命(與花朵)在用盡力氣綻放之後得到的安寧和平。
花店小舖
從小花店看大世界──《情人節快樂》和《異形奇花》
文 / Gina Wang
花店在人們日常生活中並不像蔬果店或服飾店之必要,它總是悄然棲身在城市一隅,安靜等待屬於它的重要時刻。於是每逢重要節慶,又或者誰的生命轉了個彎,花店搖身一變、成為不可或缺的小店。或許正因人們在生命中的某一時刻都曾歷經花店的拯救,體驗過花朵捧在手心或送花出去的興奮和喜悅、悲傷與愧疚,花店與人們的關係竟是如此微妙,既疏遠卻又心心相印。雖然花店並非在全年每時都有著熙來攘往的人潮,每位顧客的駐足與每位接單的員工都為花店帶來新的人生故事。
儘管題材迥異、年距甚遠,《異形奇花》(Little Shop of Horrors, 1986)與《情人節快樂》(Valentine’s Day, 2010)中的花店都不約而同的成為社會偷窺鏡,細訴都市男女的愛恨情仇。
《異形奇花》中有間生意冷清的花店,用復古的大地色做擺設裝潢,看起來蒼涼而沒有生氣,但自從男主角西蒙帶回了一株長像奇特的小花,花店突然變得生意興隆。為了吸引更多的顧客來滿足刻薄的花店店長,西蒙苦尋讓小花的茁壯的特殊原料,卻沒想到這朵小花要吸人血才能長大!更令人驚恐的是,小花胃口越來越大,只有人肉才能滿足這朵異形奇花。同一時間,西蒙也愛上同在花店工作的奧黛莉,但奧黛莉卻跟虐待狂牙醫約會。陰錯陽差地,牙醫自己不慎被笑氣熏死,而西蒙除了用牙醫餵養食人花,也順理成章的與奧黛莉成為一對。
西蒙與奧黛莉兩人是市井小民的寫照,兩人共同的夢想是離開貧民窟,和愛人一起結婚生子,擁有一棟配著綠色庭院的小屋。他們為脫離貧困、滿足上司,必須用血汗來交換理想(西蒙用自己的鮮血餵養小花),即便再不願意,必要的時候也得踩著別人的屍體向上爬(西蒙將牙醫分屍、怕牙醫事件曝光將老闆誘入花口)。小花店像是資本主義下大企業的縮影,不但吝於關懷辛勞的員工,當利潤來到眼前,明知產品有害卻又迫不及待的大量生產與銷售(培育食人小花賣給居民),幸虧被有良知的員工奮力阻止、摧毀食人花,英雄抱得美人歸。
1986年的《異形奇花》改編自同名外百老匯音樂喜劇,而此音樂劇又改編自1960的同名黑白片《恐怖小店》(The Little Shop of Horrors, 1960),經歷數次改編,《異形奇花》不再像當初的驚悚(西蒙為養活小花成為殺人狂),不但西蒙所有的行為都被合理化,更利用輕快搖滾的音樂包裝陰暗的劇情,讓《異形奇花》搖身成為音樂喜劇。
不同於《異形奇花》利用小店員的經歷做為生活在資本主義下的寫照,《情人節快樂》則改以花店老闆里德為輻射中心,將洛杉磯男女老少各式面貌的愛情串聯展演。《情人節快樂》是一部有多線式劇情的電影,敘述著不同人們在情人節這天的活動與心情。里德開的花店Siena Bouquet是電影中與大部分人物有直接或間接關連的場景,除了被各式各樣的花朵點綴,里德的花店充滿溫馨的紅粉色調,洋溢著情人節不可缺少的浪漫氣息。在情人節這天,人們紛紛湧進里德的店裡買花、訂購禮物和卡片送給心愛的人。然而,從里德向女友求婚開始,加上因情人節大量湧進的訂單,李德漸漸發現情人節並沒有他想像的這般美好。
起先是因為里德女友反悔接受求婚,後來則因為某位男士同時要求送花給太太與地下情人,待男士告訴李德兩位女性的姓名與地址,里德才發現地下情人正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身為花店店長,在情人節的這天里德不得不被迫擔任愛的傳令兵,不管是真情與假愛都必須使命必達,花店儼然成為愛的情報站,充滿各式各樣浪漫的、充滿希望的、虛情假意的或充滿歉意的愛意/謊言等待候傳,身為這些秘密訊息的持有與保密者,里德決定為了好友出賣將訊息交在他手上的客人。
電影中的花店往往毫不起眼,在眾多的場景中總是驚鴻一瞥,然而,花店除了為世界帶來馨香與歡樂,隱藏在花店裡頭的秘密卻是一言難盡。
花語館
無法言說的美──《美國心玫瑰情》、《當櫻花盛開》
文 / 余淡如
《美國心玫瑰情》(2000)的導演山姆曼德斯(Sam Mendes)早期以戲劇和舞台劇打下知名度,第一次拍電影就以黑馬之姿榮獲五項奧斯卡大獎(包括最佳影片以及最佳男主角),在當時可謂風雲人物。
《美國心玫瑰情》英文直翻為美國之「美」,片名本身就是一個反諷。住在郊區的萊斯特對一成不變的工作感到不滿,一怒之下辭掉工作,一心只想找到一個最不需要負責任的工作,最後在漢堡王當收銀員。他上班的第一天就遇見老婆和外遇的男子開車經過買漢堡。相較於萊斯特對生活的不耐,老婆卡洛琳則是個充滿事業心的房地產經紀人,連車子裡都放著自我成長錄音帶。他們在郊區的白色房子前種了一圈卡洛琳自豪的紅色玫瑰花,卡洛琳每天早上穿著套裝,準時在門口幫紅玫瑰除草。家中的高級廚具、義大利進口沙發,晚上在豪華餐桌前的晚餐配上輕音樂,彷彿書上描寫的「美國夢」。然而一頓看似完美的晚餐通常以夫妻吵架收場,一語道破白領階級的做作。
在女兒啦啦隊表演時,萊斯特看見女兒同學安琪拉,驚為天人。鏡頭一方面慢慢向萊斯特拉近,啦啦隊表演時的樂隊聲音漸漸小聲,轉變成充滿挑逗的笛聲與近似原始欲望的低吟;鏡頭一轉,其他人都不見了,只見燈光打在安琪拉身上,她慢慢撫摸自己的身體,同樣的鏡頭重覆了三次,一瞬間,她拉下外套的拉鍊,隨之飛舞出片片的玫瑰花瓣……
對於萊斯特而言,安琪拉代表了超越辦公室工作及家庭生活的激情,但他其實完全不知道身體中被點燃的那一道火在真實生活中要如何繼續燃燒。萊斯特批評妻子的工作態度、對所謂成功的無止盡追求、以及這些美麗外表之下毫無內涵的虛偽。他在看見安琪拉之後瘋狂健身,買了拉風跑車,這些更是偏離他所懷念的那個青春年少,敢愛敢恨,勇於嘗試的過去。相較於萊斯特對生命的不耐,女兒珍的男朋友卻對生命充滿愛。當他秀給女朋友看一段拍攝塑膠袋在空中被風舞動的影像,他不自覺的哭了。瑞奇從最平常無奇的生活細節中領悟最美的生命力,他了解平凡只是一種外在表現,唯有通透心靈才能看見世界的美,而這也是萊斯特死前,看著一張家庭照發現的:生命中最值得感到激情的,不是安琪拉的肉體,而是他以前一直感到厭煩的家庭生活。
而《當櫻花盛開》由多才多藝的德國女導多莉絲多莉拍攝,藉由櫻花的短暫生命,點出生命的百般無常,每一刻都值得被珍惜。
本片取材自日本名導小津安二郎的《東京物語》,有著鮮明的小津式的家庭劇影子。年老退休的德國男子魯迪在一日突然喪妻後,藉由一段尋找富士山以及日本舞踏表演的過程中,完成妻子杜莉生前的願望。片中對於年老父母和事業有成的忙碌子女兩個世代之間難以溝通的斷層有很多的描述,子女將父母的關愛視為理所當然,有時甚至視為干擾而感到厭煩。當家庭中的衝突爆發時,看似對父母毫不在乎的子女,卻會在父母掉頭而去的同時悔悟痛哭。魯迪下葬妻子時,自己的親身兒女都沒來,反而是小女兒的同志女友溫柔地安慰魯迪。
妻子死後,魯迪唯有將妻子的衣服首飾攤在床上才有辦法睡著。他的傷痛無法用言語訴說,哭泣時,所有人都只會要他好好堅強走下去。回到家孤單一人,魯迪才發現自己是多麼依賴妻子,也因為自己自私的需求,忽略了妻子長久以來的夢想以及人生。於是他開始了這一段到日本幫老婆看富士山的旅程。
在櫻花盛開的春天,他走在公園內發現了舞踏舞者優。舞踏原為戰後日本土方巽所創立的舞蹈,運用身體的力量,以緩慢的方式呈現既戲謔又黑暗的表演。對於魯迪而言,舞踏也許是一種悲痛的身體呈現。藉由全身肌肉力量的掌控來完成一個又一個慢動作,表演者往往滿身是汗。而臉的塗白是一種創造與現在自我的疏離,由此來達到對藝術的完全呈現。優在公園內藉著一只粉紅色的電話跳舞來表現對以逝母親的懷念。身體的動、感、知覺,在感受到力量的同時,也感受到內心的傷痛。舞踏對優和魯迪而言,就是將記憶,傷痛,失落等等無法言說的感覺內化成為身體感官,同時外化為舞蹈,將傷痛做最真實的體感(embodiment)呈現。
「櫻花盛開,它以最美方式象徵世事短暫無常」但是同時也美得不顧一切。櫻花的美就美在於那短短的幾天是多麼毫不保留的綻放。魯迪不顧一切的追尋,最後也讓他得到了生命中,最後的完滿。
動畫館
當花朵「動」起來——《花與樹》、《風之谷》
文 / 賴育瑩
讓花朵與人類的社會世界用我們熟知的方式在大螢幕上互動,以七十幾年前的技術而言,最多只能幫花朵配上音效或改變部分外貌,直到1932年,華德迪士尼用畫筆創造了第一朵會在銀幕上跳舞唱歌的花朵,《花與樹》(Flowers and Trees,1932)讓植物世界有機會像真正的演員一樣,詮釋生命的魅力。
《花與樹》講述森林中的故事,某個早起的晨間,森林中的花草樹群與鳥兒們都忙著梳洗妝扮,萬物都浸潤在露水的滋養中,而男樹與女樹之間的情愫也正在發芽,男樹演奏著與植物聲和諧搭配的音樂,而被吸引的女樹也害羞地回應,直到同樣愛慕女樹的乾枯的老樹枝從中破壞,將他邪惡的火焰帶到森林裡,大火摧毀了所有經過的地方,甚至連老樹枝本身也遭殃。終於,天上降下的雨水讓這場危機解除,一切都恢復寧靜,男樹女樹在花叢的圍繞下,讓兩人的愛結合。該部影片讓迪士尼獲得1932年奧斯卡的最佳短片,同時也是全世界首部彩色動畫電影。
與人類完全不同的行為模式是大自然的魅力之處,探索花朵展現自己的樣態讓人們省思生存在地球上的定位,但早期在動畫上的表現,卻還是以人類觀點出發。在《花與樹》中,植物們模擬了人類行為,例如早起梳洗的女樹,用臉頰貼近花蕊,讓花粉粧扮自己的容貌;與男樹相見後,男樹對心儀的對象脫帽行禮;電影最後,相愛的兩棵樹在大家的見證下,以擁抱與接吻來表達對對方的愛慕;不同於真實世界中的花朵,筆觸下的一花一草,在型體上可以被賦予更多的想像空間,但動畫中的呈現出來的植物樣態,凝聚了動畫師大量時間的觀察,能最為深刻感受花朵樹語的時刻,相對的也在這樣的觀察之中,《花與樹》中迪士尼對自然的重視與熱愛是否能對等傳達到觀眾心理,在往後面對大量將自然界的生物放物電影中的迪士尼長片,卻被同業的其他類型與學界將該類型的題材歸類為特定形象中可以看出,會說話語唱歌的花朵漸漸的在今日以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與自然更平等立場的思考思維。
日本動畫師宮崎駿的首部原創電影《風之谷》(Valley Of The Wind,1984),原日文片名為《風の谷のナウシカ》,意思是風之谷裡的娜烏西卡。故事發生在一個被海風環繞與保護的小村莊四周,因人類過剩的貪婪與慾望,一場人稱「火之七日」的戰爭摧毀了人類文明。千年之後,人類擁有的只剩被蟲類佔據的環境與吸入十分鐘就會被腐海森林飄來的胞子侵蝕體內的空氣。來自臨海的風之谷女孩娜烏西卡無懼於險惡的環境,仍喜歡乘著風行器到處飛翔,但寧靜的生活再度因為人類對戰爭的慾望產生變化。
在宮崎駿的作品中,主人翁們往往會站在與人類文明對立的位置,從《風之谷》的娜烏西卡、《天空之城》的希達到《魔法公主》的小桑,其因除了喜歡取材於自然界的宮崎駿總會企圖在電影中教導觀眾些什麼外,另外喜歡利用女性主角來主導故事線,讓女性溫柔並堅強的特質,與大自然穩定的力量和諧結合,觀看電影的群眾們對在螢幕上飛行的娜烏西卡擁有同感,甚至相信主人翁所追求的目標,同樣是身為現實世界中人們渴望且追求的。人類文明不斷的推進的現代,由宮崎駿主導創作思維的吉卜力工作室仍不斷的創作與大自然相關的劇本,且保有自然環境的樣貌與概念,不像迪士尼那樣期待花朵會帶給人群歡笑與娛樂,而是給與自然環境最高的敬意,並希望能教導人與自然平等相處。
花博電影館動畫館提醒您,體驗歡樂之餘,請別忘了與花兒們相互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