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與掌聲一起來臨:訪導演張作驥

及演員談《當愛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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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5

《當愛來的時候》是張作驥導演的第六部作品,並成為本屆金馬獎入圍獎項最多的超級強片。張作驥以一種純熟凝練的影像技法,羅織出三位形象各異、但同樣堅強的女性,並透過未成年女主角來春的眼光,去包容母親(以及自己)的傷痕、過錯,同時經歷了懷孕、生產的重大改變,思索多時,然後變得更加安靜、更為成熟。這是一部很私密的女性成長電影,也是一部很大眾的趣味鄉土電影,張作驥導演居中巧妙統合,完成了一部受到高度讚賞的作品。

電影的劇情其實再通俗不過:來春是一位漂亮、愛打扮的女孩,家裡經營海產熱炒店,她從小看著大媽掌控家中的一切;生母二媽的低姿態,努力恰如其份地扮演好「另一個太太」;入贅的軟弱父親,對於自己的失落人生只能靠酒醉裝瘋來逃避;家庭中的新成員叔叔阿傑則是一個自閉症患者……。原本不認同父母又叛逆的來春,在意外懷孕又遭男朋友拋棄之後,由於家人不離不棄的陪伴和關愛,她的視野慢慢變得不同,看懂了人生的遭遇和自我的成長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經歷《蝴蝶》的挫敗,以及《爸…你好嗎?》的不滿足,對於張作驥的創作歷程而言,本片彷彿真正破繭而出、展翅高飛。

初次嘗試演出電影的李亦捷為演孕婦增重,接受實習挑戰,進產房觀摩生產過程。健談且誠懇的她直言喜歡演戲,未來願意接受更多挑戰。此外,本片也找來張作驥班底演員范植偉、曾一哲、邱秀敏客串演出,都成為電影中永恆的畫像。目前在韓國釜山影展「出征」的張作驥導演、女主角李亦捷、演員高盟傑,於出國前夕接受本報專訪,暢談拍片的構想、過程中的甘苦,以及入圍的心得感想,以下帶觀眾一起感染興奮的氣息。

《當愛來的時候》和過去男性、暴力等題材非常不同,和《爸...你好嗎?》以短片羅列父親群像的結構也不太一樣,本片是在一個劇情長片中織入三個母親的不同形象,以及她們之間複雜細微的情感,請問當初是如何構想劇本的?

張作驥(以下簡稱張):我的電影主角基本上都是16歲的青少年,不論男女。之前李亦捷去產房實習,或做採訪、個案了解的時候,才發現三個個案裡面有兩個是她的學姐,會發現青少年懷孕的比例很高,或是家裡有弱智、自閉症的家庭也非常多。青少年的主題,又要拍母親,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讓她懷孕,而她的媽媽可能就像呂雪鳳那樣,有權力、嘮叨的形象。但是這樣不夠,所以再找了一個大媽的反向,就是二媽,因為某些因素在這個家庭裡面。有些人覺得,這到底是什麼年代?還在討二房?但這種情況在台灣還是有,因為大媽不能生育,所以黑面才討了二房。



另外還有一個媽媽的角色是邱秀敏飾演的男朋友的母親?



她也算是一個,不過不太搶戲。找邱秀敏時我以為她康復了,可是她還是身體不舒服,但她還是要演,因為怕以後沒機會了。她希望自己演出時不要太邋遢,要乾乾淨淨的。她一開始演《忠仔》時也是很寫實,這齣戲在設計上讓她落魄,但是不骯髒。


大媽和二媽的角色有許多對比,大媽很有威嚴,但是不能生育;二媽年輕時可能混過,但是在家裡屬於比較弱勢、承受很多委屈的角色,但兩人最後又有一場非常動人的互相洗澡的戲,您如何安排這兩個角色?

張:洗澡的部份是我每部戲都想做的,像《蝴蝶》的男主角三年後出獄,我希望他跟女朋友激烈一點,但是他只吻她的脖子。《當愛來的時候》一開始我就設定好要拍浴室,洗澡是非常個人的時刻,有很多情緒,跟吃飯那種互動場合相反。她們一開始面試的時候,我就告訴她們需要裸露,如果不能演就沒辦法。亦捷演浴室的戲都包得一蹋糊塗,床戲也還好,比較尷尬的地方是面對一個陌生的男生。


反觀片中的父親角色,他入贅到這個家中,凡事需要聽大媽安排,還唱改編版的〈家後〉;另外一個男性角色是高盟傑飾演的自閉症叔叔,這跟以往您片中的陽剛男性非常不同,為何有這種轉變?

張:當女性強的時候,男性一定要弱,才能和諧相處。但是要弱到怎樣的程度?壞?悲?這個部份我們有掙扎,我一直在想女性的堅強是否一定要搭配男性的無能?能不能不要讓男性這麼軟弱?入贅已經造成一種悲哀,因為他弟弟有自閉症,他希望能多賺一點錢寄回家裡給弟弟,這是他的責任;但是當阿嬤死了,弟弟來跟他同住,他就必須要面對這個問題,他逃避過問題,也不代表他做得很好。當他生病、垮了下來,其他的問題才會出現。到底是誰沒有面對問題?其實是大媽沒有面對問題,強勢的人不一定永遠強勢,她內心可能有些脆弱,而且是黑面的退讓妥協才讓她能夠維持強勢,並不代表她真的很強。



有一段落突顯了我的態度:范植偉客串的禮儀師代表一個斷點,他不聽話,出去被車撞了,如果後面他沒有再回來,表示這張桌子真的不吉利,很多人會相信一件事情只有一個意義,變成一種迷信、藉口。可是,把時間拉長,它反而可能變成一件好事。因此,它跳脫了男人和女人的對抗,如果黑面不那麼悲哀,他本身是好的還是壞的?當他病倒的時候全家人都會依靠他,比如說二媽的角色,她原本是一個生產工具,最後全家必須靠她來撐,她開槍就是在展現給別人看,在我的地盤要尊重我。來春在看著這一切,問題就會落到她身上。



而自閉症的男性,他被貶到一種位置,也造成別人生活很大的困擾,但是他讓一些人改變了,最直接的就是改變來春。阿公的角色本來也很壞,他年輕時為了自己的理想跑去當傭兵,但是後來剪掉了,因為談女性的堅強不一定要貶低男性,我覺得這太兩極化了。這部片原本是要談男人女人之間的關係,都拍完了,剪接的時候再重新考慮,決定要講母親,才把一些男性的戲份刪掉。


故事所設定的地點也很有趣,雖然是在台北,但是看起來卻不像台北、比較鄉土,能否談談片中的取景地點?

張:她家是在萬華和平西路的鳥街,就在華西街前面,巷子出來就是艋舺大道。禮拜天全部都是帶著鳥來打鬥、拍賣的人。


選擇鳥街似乎也呼應了一些片段,比如說阿傑常常說自己會養雞、也真的養了一隻雞;來春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去橋邊看鴿子,鳥類在片中有什麼特別意涵?

張:牠是環環相扣的,我的片子常常拍一些動物,劇本上加一些動物可以活化、立體化人物。因為金門有鳥,我又選擇在鳥街拍,河堤上也有鳥,鳥可以把金門、來春、阿傑、還有黑面這四個部份拉在一起。養雞其實是在幫助阿傑,讓他不這麼無能,因為自閉症在人物架構上會比較容易跑到俗稱壞人、無用的方向去,所以讓他養一種可以飛的動物。那隻雞從剛生出來就開始養了,由高盟傑來養,現在牠只聽他的話。另外,養雞其實就像他進入這個家庭一樣,帶給別人困擾。片中有一幕是全家人去金門後,大媽在房裡卸妝,只有雞的叫聲陪著她,雞就變成全家人的一個象徵,看到雞就會想到他們。


在拍鳥時的攝影也相當有意思,有一幕是來春在河堤上看鴿子,但是畫面只對焦在來春身上,背景的天空和鴿子都是模糊的,似乎是在表現來春安靜的內心世界?

張:景深的大小會影響你的視覺習慣,比如說我放一個50鏡頭,和85鏡頭是不一樣的,這是每個導演風格不同的結果,我也說不出來要傳達什麼,比較像是一種直覺。風格是由觀眾和評論來定的,如果要問我,我會說是習慣和直覺。說故事的人一定要有一個角度,不只是劇本走法和攝影機位置,我會找到自己喜歡、覺得好看的角度。


但是海產熱炒店的場景則是採取很深長的景,打光較昏黃,以及深焦,攝影手法非常不同,為什麼這樣安排?

張:其實店裡面的後面很醜,那是一個廢棄的電子商城,我們承租了一千多坪,只拍到一百多坪,其他地方都是荒廢的。我的能力可能只呈現到這面牆壁,後面燈光就打得較弱,因為不好看。



我拍熱炒店是因為之前朋友請我在香港北角吃飯,看到很多穿得很短的辣妹,香港不能促銷酒,因為是違法的。不過我看到場面這麼熱絡,就想拍這樣的場景,某種程度上比較商業一點,而且有辣妹和快炒,很好看。不過最後並沒有廚房的戲,因為角度不好,酒促妹的戲其實也很少,因為太搶戲了,變成從頭到尾都在前面。


這次的電影配樂和吳睿然合作,片尾也搭配了亦捷主唱的主題曲《彼岸》,是否也談談這次的改變以及原本在音樂上的構想?

張:吳睿然的弟弟小龜從前跟我們合作過,就是「絲襪小姐」的成員,他有次介紹哥哥給我,說他專攻作曲,就是吳睿然。我請他作一些比較有氣勢的音樂,比較麻煩的地方是因為他在維也納,溝通上非常困難,加上他太太剛生小孩,我跟他說:我不要生小孩的喜悅的音樂,也不要悲傷的音樂,就這樣來來回回修改很多次。他看過劇本,一開始做出來的音樂是哭調;後來我形容一些畫面給他聽,多做了幾種不同的風格;你們現在聽到的音樂其實是我自己重新編輯過的,因為音樂像電影一樣很主觀,他的悲傷不等於我的悲傷。電影試映的時後,吳睿然看完以後跑過來抱我,他說從來沒想到自己的音樂可以這個樣子,比如說,他原本設定的片頭音樂,後來被我放在來春和郵差吵架的那場戲。我們有一個專業上的落差,他專攻作曲,我做影像,溝通的過程其實是長夜漫漫路迢迢,也有一些失敗的經驗,像使用了低音大提琴、小提琴、手風琴,結果感覺變成法國片;現在電影裡主要使用一種長的伸縮手風琴,比手風琴的音域更廣、音色表現更複雜。


本片以來春的生產做結,其實手法是很寫實的,但是隱約帶了一點魔幻的氣氛,這是您刻意安排的嗎?

張:這個結局是我一開始就決定了,她和媽媽在同樣的地點、位置生小孩,我常常會這樣,就像《忠仔》的開頭和結尾都在河邊。這個方式其實是魔幻的,誰會跑到廁所去生小孩?Ending的氣氛是讓范植偉出現,再看到來春的妹妹和郵差在一起,走去旁邊看槍。你會發現來春未來可能是大媽或二媽,妹妹也可能是,這樣重新又來過一次。最後來春的生產場景花了很多時間拍攝細節,像是羊水滴下來的時候要拍到反光。這種寫實我是蠻喜歡的,不過我構思下個劇本時就不會這樣了,下一部片是2D動畫《暑假作業》,會有一個一開始就覺得不可能的開頭。


您今年入圍金馬獎多項大獎,請談談您的心得。

張:我曾經在拍《蝴蝶》的時候負債很高,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不斷拍戲,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但是一直拍會枯竭,等你發現自己低潮的時候,往往最低潮的時候已經過了。得獎那一剎那的喜悅其實也被入圍沖淡了,入圍那天的喜悅其實也在慢慢往下走,從最高點往下走的那段其實是最危險的。



對我來說,電影是不能比的,精神也是不能比的,只能是這個故事好不好,在這個範圍之內做得好不好,會得獎是運氣。我自己知道我在這個圈子裡有一個很重要的位置,就是獨立製片,我完全不依靠任何人。台灣第一個威尼斯金獅獎是《悲情城市》,我從那裡開始切割,我做任何事都不會依賴那個資歷,不會在名片上印個《悲情城市》副導,我必須靠我自己去做,用低成本去做事。現在很多電影跟大公司合作,但是大環境不好的時候就很危險;我走獨立製片,堅持就很重要,也會影響做法,更要百分之百對自己的成品負責,因為全部都是自己的意見。我覺得商業的東西獨立製片也可以做,只是要多一點細心和耐心。這十年間,我買了很多器材、培養了四百多個助理,有的去當導演,在電影工業裡面我們占了一個位置。所以,我很反對電影數位化,影片一數位化就完蛋了,很多基礎工作人員就斷層了,跟焦的大助理養成要十年,那時現場根本沒有小螢幕,我們是透過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在拍片;現在大量的HD電影上來,焦都不準了,大家在現場看小螢幕,那個螢幕就是結果,人都變成了工具,這是不一樣的。不過,下一部動畫《暑假作業》就必需數位化,我有我自己認定的做法。



入圍還是謝謝很多評審,今天不管是零入圍或入圍項目破紀錄,我還是認為電影是一個群體的工作,我只是一個協調者、中和者,有任何功勞都是大家的功勞。別的戲也是很辛苦,只是我們這次比較幸運,入圍14項也有可能一項都沒有得,不過對我們已經非常尊重了。我不太希望這樣往上走,因為沒有經過票房的驗證。




演員李亦捷(飾演來春)和高盟傑(飾演叔叔阿傑)

來春是一個很善良、努力,有點叛逆,但有點不幸運的女孩,因為母親的關係對自我有些質疑,也在片中呈現她的成長和轉變,妳覺得自己和來春的各方面相似嗎?

李亦捷(以下簡稱李):我覺得跟她像的地方是家庭,因為她家是熱炒店,我家也是開餐廳的,所以從小就會在家裡幫忙,國小四年級就在餐廳打工、自己賺錢。我可能比一般人會做更多事情,比如說吃苦、跟外人接觸,比較不會害羞。但我覺得我跟來春不太一樣的地方是叛逆的部份,因為我成長過程中沒有什麼叛逆的機會,我在家裡排行老二,哥哥和妹妹都很有主見、比較叛逆,我覺得我好像不可以這樣,怕會讓爸媽擔心。加上我爸媽管我很嚴,他們看起來很有威嚴,規定我四點放學、五點回到家,國中時都還不能跟同學出去,高中時兩個月才能出去玩一次。因為我是處女座,所以很要求完美,很悶的時候也只會放在心裡,可能我個性就是乖乖的,所以演來春的時候覺得非常爽(笑),也是因為這樣才能演來春。我身邊有很多人和來春個性很像,我會透過她們去揣摩來春這個角色。


妳參與這部電影演出是意外嗎?能不能談談試鏡的原因和過程?還有,妳認為是什麼樣的特質讓導演選擇妳演這角色?

李:我念莊敬高職舞蹈科,工作室來學校選角的時候,我本來沒有想要進去,而且裡面都是戲劇組的。那時是學校迎新,我在廣場準備上台表演,高盟傑一走進來就選我,要我去試鏡。但是我也不知道要表演什麼,所以我就表演折手指、唱了一首英文歌,後來高盟傑讓我表演跳舞,我就跳了一段。不過我應該不是因為這樣被選上的,因為電影裡不需要跳舞和折手指。這次我唱了電影的片尾曲〈彼岸〉,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以前導演的片子裡都只有配樂,沒有歌詞。



導演對外都說我很努力,但我自己覺得我做一件事就會想把它做好、不然就不要做,而且我很愛面子,可能大家都覺得學舞蹈的人怎麼可能會演戲,但別人越刺激,我會越想做好,從小就很好強,會想做給他們看。這個部份也要感謝我父母,因為不能出去玩,我反而有更多時間在家裡看書、練習唱歌跳舞。



演這部電影我學到很多事情,例如當一個演員要很敬業,演什麼要像什麼,不能說不敢演。像片子裡有床戲,但是我連交男朋友的經驗都沒有,我朋友都覺得反差太大了,因為家裡管教這麼嚴,但是卻演這麼豪放的角色。


張作驥導演之前的片子都比較以男性為主,妳有看過導演之前的片子嗎?有沒有特別喜歡哪一部?

李:我是開始演之後才去找導演的電影來看。我喜歡《黑暗之光》,因為這部跟女生比較有關,我很想知道導演會把女生拍成什麼樣子,不過我越看越害怕,因為我覺得自己好像跟李康宜很像,不論是講話、語氣,我怕我會越演越往那個方向,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要把它忘記。


妳在講台詞、念獨白、唱歌的聲音和表現方式都很不同,妳如何分別去詮釋不一樣的聲音表演?

李:念獨白的時候我必須很進入來春的角色,我會把眼睛閉上,在很安靜的地方,發自內心講出來。我其實很希望我的聲音不要這麼扁、或娃娃音,但是我平常講話就是那樣,沒辦法。另外,導演也會出一些功課讓我更了解自己,之前導演要我寫很多句子,都是「我喜歡……但是……」這種句子,像是片頭的「我喜歡陽光的感覺,但是天空總是陰陰的」,導演叫我念給他聽,念完我都快哭了,認真地寫完真的會比較了解自己。


請分享一下兩位在拍戲時最印象深刻的部份。先請高盟傑談談這次演出的有自閉症的叔叔?

高盟傑(以下簡稱高):從頭到尾都很深刻,也從頭到尾都不深刻。深刻是因為跟他們的相處,從開拍到結束的過程都跟以前不一樣﹔不深刻可能是因為演自閉症的關係,在那個狀態裡面,感覺好像就拔不出來了。講話速度變慢、眼神、動作等等,無時無刻都要那個樣子,從開拍前三、四個月就進入那個狀態,到拍片結束後還出不來,拍完回到家家人就問我:拍個電影有需要變成這樣嗎?我在拍片現場每天都被關起來畫畫,電影裡面的畫就是我畫的。還有要練習走路,每天沿著河堤走三個小時,閉著眼睛、幻想自己是自閉症,後來腳踩到邊線時都會有感覺。



我的角色原本只是客串一個混混,但後來導演寄了幾篇自閉症患者的父親寫的文章給我看,我看到一半眼淚就滴下來了,導演決定把我的角色改成自閉症。我心想我完蛋了!以前演過混混,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但自閉症要怎麼演?一開始揣摩都揣摩得很爛,還會演成白癡,看了很多片子,發現每個都不一樣,找不到方向,真的很痛苦。後來去接觸一些個案,跟他們一起生活,才慢慢了解其實他們跟正常人一樣,只是講話的邏輯你可能聽不太懂,然後才知道,全世界沒有一個自閉症患者是一模一樣的。我可以創造自己的自閉症,只要那個tone不要跑掉就好了,就開始講話、走路,導演還請其他演員畫出我的模樣,等於是所有的習慣動作都換掉了,但最後我覺得我做到了。在拍片現場我真的把自己封閉起來,每天就是畫畫,別人跟我講話我也不理他。



印象最深刻的是打自己的那場戲,那是最好演的,但也是最痛苦的。劇情原本設定要打哥哥,但是不可能打兩下就停下來,因為自閉症患者是不受控制的,所以後來改成打自己,第一個鏡頭一打下去真的就失控了,喊卡的時候還是一直抖,根本站不起來,整個臉腫得跟包子一樣。所以那場戲印象最深刻,而且拍了很多次。


那麼,亦捷印象最深刻的場景是哪一幕?

李:生小孩的戲吧。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生小孩,可是導演有一天突然說今天要拍生小孩的戲,我其實很緊張。雖然我有去產房看,但是還是覺得很難,還好大媽和二媽都有經驗,告訴我應該要怎麼做。生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其實很孤單,因為大家雖然都會鼓勵妳,但不管演得好不好都是自己一個人要承受,演完之後我坐在原地一直哭。讓我感動的是,我演完後傑哥走過來用手勢鼓勵我,因為導演平常都很平靜,演完其實不太知道自己演得好不好。我還曾經穿著孕婦裝去做捷運,結果真的有人讓位給我。


最後,請推薦【放映週報】的讀者一個非看不可的理由。

張作驥:我覺得電影只有分好看和不好看,我不會用支持國片去要求觀眾,只要支持心目中好看的電影就好了,是不是我的電影其實也不重要。



高盟傑:《當愛來的時候》是一部跟導演以前的作品很不一樣的電影,它談到家庭關係,也是一部近幾年來很特別的片子,看到這部電影就好像看到很多人自己的家庭一樣,所以10/29請大家一定要去看。



李亦捷:我個人很推薦女生去看,因為女生看完後不管對愛情、親情、或自我了解,都會有很大的成長和幫助。看過導演片子的人會因為這部片產生不同的看法,或是用另外一個角度喜歡導演;從來不認識的導演的人,也會因為這部片子喜歡他。



高盟傑:其實男男女女都應該去看!



※ 電影海報及劇照由張作驥電影工作室提供。



※ 導演及演員人像由賴育瑩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