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知覺的直觀感受––《愛情的模樣》

《愛情的模樣》（The Way He Looks）之所以擄獲各大影展的觀眾票選獎，絕對是這部電影發展的劇情走勢完全滿足了觀眾的想像與期待，彷彿建構了一個愛情的烏托邦，所有困難和阻礙都不造成問題，美好的鋪陳也都要掩蓋電影當中的缺失，唯有愛能完整一切。

《愛情的模樣》是巴西導演丹尼爾里貝羅從自己的短片《I Don't Want to Go Back Alone》發展而來的長片。在原先的短片中，這個世界是真空狀態，單純處理青梅竹馬李奧、喬凡娜與新轉來同學蓋布里歐三人的關係，透過送盲眼的李奧回家與分配作業，點出三人關係的轉換。長片則將三人關係向外延伸，不僅著墨於李奧（吉列摩羅伯飾）的主體，還將其放進校園同儕與家庭的脈絡當中。

在家庭中，里貝羅要處理的是叛逆期的李奧對父母關愛的亟欲擺脫，但他卻也因為雙親的呵護可以輕易感受到家中的溫暖。其中李奧與父母各有一場單獨的對話戲，父親教導他使用刮鬍刀並討論他的叛逆狀態、母親在他生病時無微不至的照顧並談及對於未來婚姻的想法。在校園裡，導演處理的則是青少年的同儕關係。蓋布里歐（法比奧歐吉飾）中途介入喬凡娜（蝶絲阿莫尼飾）與李奧的友誼，喬凡娜除以相扶相持的姊妹淘身分守護李奧外，額外加入學校中的兩種典型角色：一是對於弱勢的霸凌者，但以本片的設定是無害的；另一是花枝招展的派對女孩，這個角色造成吃醋和嫉妒，進而推展戀情，並透過派對、露營、游泳池等場合點明角色的處境與關係。

導演將李奧的缺陷（兩層指涉盲眼、同志身分）平凡化，讓看不見轉換成更多感官的觸發。如音樂在片中擔任很重要的角色，李奧喜歡的古典樂碰上蓋布里歐喜歡的Belle & Sebastian。又或者以嗅覺誘發壓抑許久的欲望，李奧透過聞蓋布里歐的外套做性幻想。李歐和旁人在視力上的差異也成為情感推展與確認的媒介──李奧需要布里歐的攙扶成為另一種形式的牽手，帶著盲人看懂電影（以體驗之名行約會之實），又或者片中最露骨的淋浴戲，明眼人觀看盲眼人的身體引起生理反應（也作出兩方對於感官欲望的差異）──當中種種細節都沒有要訴求或者悲情。

電影中過於空洞又或者單純的世界觀，其實是建立在李奧這個個體的觀點，本片除了在處理角色關係外，也去探究李奧面臨青春期外在身體與內在心理狀態的變化。形式上沒有如《推拿》在影像上為營造盲人的世界觀所作的大量突破，而是採取《逆光飛翔》中讓所有場景、色調都單純化，以潔白乾淨的視覺搭配清新可口的愛情故事。當中也用日月蝕的理論，將地球、太陽、月亮三者關係去比喻三人關係，而在制服上頭可愛的貓頭鷹校徽，其實是呼應李奧的象徵。

儘管《愛情的模樣》不慍不火地刻畫出一幅清新淡雅的少年愛情故事，當中仍有缺失，如淋浴戲的裸露鏡頭過度特寫放大、蓋布里歐個性過於扁平、奶奶出現的毫無意義、又或者當中很重要的美國交換生（南美洲人懷抱的美國夢）的線沒有交代完畢（或許也讓觀眾期待續集的出現），但所有問題好像都因整部電影的美好而淡出。導演不把細節說到滿，預留想像空間，讓那一點曖昧、那一絲羞澀能夠細細玩味，而能發自內心地會心一笑，也招喚起那無法迴返的純真初戀。

愛，跳脫性別與感官，那其實是一種知覺上的直觀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