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塞爾維亞獻盅鮮血:《搶救紐曼亞》

215
2009-07-10

2008年十月,塞爾維亞導演斯爾登葛魯伯維奇(Srdan Golubovic)執導的《搶救紐曼亞》(The Trap)挾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入圍之姿在台灣上映,在此之前,本片也曾受邀在2007年的台北電影節中放映,葛魯柏維奇是塞爾維亞的新秀導演,在2001年時曾以首部劇情長片《Absolute Hundred》(暫無中譯片名)在眾多國際影展中抱回29個獎項,《搶救紐曼亞》則是導演的第二部劇情長片,可惜08年台北票房交出的成績並不漂亮;事隔將近一年之後,《搶救紐曼亞》的DVD才在09年台北電影節開跑時,悄悄地被放到了新片架上。但是說真的,好片不該被冷落,如果你07、08年沒有看過這部片的話,這次不可就這樣放過它。



這部電影講述的是一位父親麥登(葛洛哥維奇飾演)為了兒子紐曼亞(Marko Djurovic飾演)心臟疾病的高額手術費,不惜在道德良知的掙扎之下鋌而走險為錢殺人的故事;麥登瞞著妻子進行交易,但換來妻子瑪莉亞(娜塔莎妮可維奇)的誤解,但誰知事成之後對方竟然躲著他不付錢,而此時男主角又發現被他殺的角頭的妻子(安妮卡黛柏拉飾演)正好是兒子學校同學的母親,他更意外的救了對方一命,讓角頭的遺孀為了感謝救命之恩,執意提供紐曼亞的手術費當作回報,此舉更是讓主角線入道德良知的窘境。若用文字來描述劇情的發展,它聽起來有點像台灣鄉土劇的情節,但是透過影片的敘事方式、影像與聲音的巧妙運用,這個融合懸疑片與家庭倫理劇的故事則非常精彩地以另一番風貌出現在大銀幕上。



《搶救紐曼亞》的敘事方式是用以現在包夾過去事件的鏡框敘事法,在切換過去與現在兩個時空之間時,本片在影像運用上表現了不少巧思。此外,更令人激賞的地方是在這部影片中,除了我們熟悉的影像運用之外,音效也成為一種電影的敘事工具,本片有兩處場景間的連接是透過故事裡兩場景聲音間的關聯性所達成的,一處是在電影的開頭,兩個場景間的聲音同時揭開了故事的序幕;另一處則是在父親殺人之後,影片透過聲音的關聯將場景從暗夜裡的街道轉換到醫院病房之內,此外,在這一幕中,導演也非常成功的用影像呈現了父親殺人之後六神無主的心境。



除了敘事與音效的運用之外,影像的色彩運用也是本片非常大的特色。《搶救紐曼亞》的影像風格非常鮮明,畫面全以冷色調呈現,而且在同一畫面中,也用了許多的高色彩飽和度的冷、暖色物件,使得畫面中的顏色對比也顯得非常強烈。在畫面中物件的配色之外,影片在整體上更是被幾個不同的顏色包覆著,首先,就像回憶不堪回首的錯誤決定常讓人們回想時覺得懊悔不已一樣,在大部分的時間裡,影片的畫面都籠罩著厚厚一層陰鬱的藍,其顏色之濃郁,角色們的肌膚都因此變得毫無血色,如同奧地利表現主義畫家席勒(Egon Schiele, 1890-1918)畫作中人物的膚色一般;其餘的背景在這樣藍色的霾之中也失去了原有的色澤,變成一個毫無生氣、單調的世界,而男主角原本應該是鮮紅色的車殼在,也變成凝滯的血液一般的暗紅,同時也在這低色度的畫面中顯得格外突出。在本片中,濃郁的綠色調也出現在許多畫面之中,其帶來的視覺效果使得再幸福的畫面也讓人隱約覺得不安。除了藍色與綠色之外,在醫院、銀行等社會機構的場景中,畫面的色調則顯得十分蒼白,這樣的白使得影片覆上一股科幻片中未來世界的風格,但也像是主角心中暗淡無光的希望,同時也是在暗諷這些現代、先進的社會體系虛幻不實,並不能為人民提供任何實質的幫助。



從劇情元素的安排上來看,導演在醫院和銀行場景中安排的蒼白色調確實有其用意,透過主角兒子心臟病需要二萬六千歐元(約一百二十萬元台幣)的手術費一事,本片點出了塞爾維亞這個至今自南斯拉夫獨立三年的新興國家之中,社會嚴重M型化的現象,在這樣的社會之中,這樣一筆將近三萬歐元的數字對擔任公職工程師的主角與他任職學校老師的妻子而言是一筆天文數字,但對某些人而言則是一筆小數目,跟家中牆上的中古畫框等價。而在這樣的社會之下,有的人雖然靠投機致富,但被財務逼得走投無路時,竟然異想天開,想除掉債主一了百了;也有的人像片中的醫師一樣,對於人們的苦難冷眼旁觀,即使眼前的夫婦被高額手術費嚇的不知所措,他依然若無其事的跟病人家屬聊起汽車來;但在這同時,街上還有孩童必須冒著危險在路口幫人擦車窗,好為自己乞討一些飯錢。此外,在孩童擦車窗的路口,我們常常可以看到主角的座車與其他高價名車並排等著紅綠燈,在在都顯示了賽國境內的社會問題。



最後,我喜歡電影的結局,雖然情節的安排必定讓觀眾為主角扼腕不已,但是他的抉擇代表著導演、編劇、和原著作者對於社會道德是非價值觀的信念和對人性良知的信心,無怪乎導演將本片視為一個為塞爾維亞淨化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