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株式會社》--不死人生的生活哲學

吸血鬼是恐怖片歷久不衰的題材，而《吸血鬼株式會社》（Netherbeast Incorporated）充斥了吸血鬼、鮮血、肢解的手腳，完全用上了恐怖片的物件，但就像近年來興起的《活人甡吃》（Shaun of the Dead）、《斷頭氣》（Severance）這類英式黑色喜劇，雖然鮮血斷肢呈現在觀眾眼前絲毫不手軟，觀者接受了直接的噁心刺激，卻不自覺地就非預期開展的情節發出了笑聲。此外，這類黑色喜劇都有向類型電影中的恐怖生物致敬的意味，比如《活人甡吃》對殭屍（活死人）、《斷頭氣》對殺人魔；而《吸血鬼株式會社》這次玩的，從片名就能明顯看出是吸血鬼和辦公室文化，並且將兩者結合得渾然天成：辦公室小隔間和天花板日光燈下一群西裝筆挺的吸血鬼，喝著茶杯裡鮮紅色的血，下午茶點心是一隻左腳掌，牆上繞口令般的精神標語，抑或是飲「血」機上的「A human a day will keep the DECAY at bay.」，和穿插其中的吸血鬼簡報。沒想到美國出品的獨立製片電影《吸血鬼株式會社》竟也學會《活人甡吃》和《斷頭氣》的英式冷調幽默。

這群上班族，都在一家名叫柏德（Berm-teck）歷史悠久的電話科技公司任職，開會、做簡報，就像是一般白領階級。主角奧圖Otto（Steve Burns飾）被上司叫進了辦公室，這樣的片頭差點就要讓我們以為這是一部描述小人物的奮鬥史，但突然衝擊視覺的是，辦公室裡一具胸口插著木樁的屍體！相信觀者都會了解這部片開始走向懸疑推理的氛圍了。柏德公司的主管透納Turner（Darrell Hammond飾）聲稱麥克是「吸血鬼」（是指直接吸人血的吸血鬼，片中將解釋這如何與其他公司職員不同），因此殺了他，大家也發現透納越來越「遲緩」（retardation），彷彿是得了阿茲海默症（Alzheimer’s），甚至還讓正常人進入公司，引起全體騷動，而就從正常人進入公司開始電影情節發展出了兩條線，一條懸疑推理：員工接二連三失蹤、設備消失；一條情感溫暖：奧圖和接替麥克的正常人珍珠Pearl（Amy Davidson飾）萌發出了愛苗。而這兩條看似無關卻不突兀的分支線，表現得十分流暢，編劇功力值得讚賞。

片中盡是不同於常人的「吸血鬼」，卻無一處不透露出「人性」。傳統中，吸血鬼的刻版印象不外喝人血、睡棺材、厭惡大蒜、怕陽光，片中甚至還引用了吸血鬼電影大師Murnau的《吸血鬼》（Nosferatu）中的片段。依本片的詮釋，實際上他們是先天心臟缺陷的人，因為心臟的畸形而產生了某種酵素造成身體創傷，致使他們必須喝人血吃人肉才得以生存，一切都是為了生存、修補生命功能，其實也百般無奈。中古時代稱他們為陰間動物NetherBeast而他們喜歡被稱為陰間人NetherFolk，不是怪物般的吸血鬼Vampire。他們沒有獠牙、不會飛、有倒影；還澄清了舊印象，不直接喝人血吃人肉，並睡在公司宿舍，而大蒜和陽光雖然對陰間人的身體健康有害，一種陰間石Nether Stone卻可以維持他們的身體機能。電影裡反覆提及美國總統James Garfield（也是傳說中的陰間人）和發明電話的Alexander Graham Bell共同創立了柏德公司做為陰間人的庇護所，陰間石就藏在大樓裡，而柏德公司就成了陰間人主要活動場所，長久以來在裡面安分守己。他們就只是廣大人類中的較少數人罷了。當珍珠問奧圖為什麼要窩在這裡躲藏？不是該出去當超級英雄嗎？而奧圖回答她，這種天賦一點都不實際，更像是待克服的考驗，對應到了片尾透納所說「很多人以為如果只剩一天或一星期時，會過不同的生活，根本不思考如果要活一輩子要怎麼改變」算是在傳頌不休的「活在當下」觀點之外的一個反思。「會議很長吧?」「我以為永遠都等不到午餐時間。」首尾呼應的對話揶揄了辦公室裡上班族再熟悉不過的情節，也表示又回歸了常軌，透露出平淡中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