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體驗人生的旅途──《在世界轉角遇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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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24

曾聽人提起,電影比起其他媒介,最能達到「教育」的效果。確實,相較於數學、科學、語文、歷史和地理等能夠白紙黑字紀錄在教科書上的知識,人生體悟和生活智慧這些難以言傳、僅能意會,卻又十分重要的「人生課程」便是如此。一個人的生命長度不過數十年光陰,能盡興體驗的生活顯得相當有限,然而透過短短不過一個多小時的電影欣賞,卻能經歷五光十色的人生與冒險,藉以增加生命的廣度,並重新檢視自己的人生態度和價值觀。「醫生導演」史帝芬柯曼達瑞夫(Stephan Komandarev)所執導,來自保加利亞的電影《在世界轉角遇見愛》即為這樣的一部作品。



電影從主角亞歷山大(Carlo Ljubek飾)親口回溯自己的出生故事開始,並帶出汲汲營營的父親法斯可(Hristo Mutafchiev飾)、喜愛書和音樂的母親亞娜(Ana Papadopulu飾)、愛吃糖而被稱為「老甜甜」的外婆(Lyudmila Cheshmedzhieva飾),以及雙陸棋棋王「百丹」的外公(Miki Manojlovic飾)等親人。此時的影片以溫暖的黃色調呈現,襯托著保加利亞鄉間小鎮純樸的風景和三代同堂的天倫之樂,流露出滿溢的溫馨和諧感;畫面一轉,成年的亞歷山大跟著父母共同乘坐在一輛轎車裡,高速奔馳在德國的高速公路上。三人的表情糾結沉重,彷彿背後隱藏了什麼外人難解的心事。這時的畫面顏色分明、輪廓清晰,卻也帶著些許冰冷的疏離感。童年回憶的溫暖和平靜,對照起成年後現在的冰冷和浮躁,毋須導演清楚點明,觀眾內心皆能感受到亞歷山大的人生肯定出了一些問題。



《在世界轉角遇見愛》改編自德國「萊比錫文學首獎」作家伊利亞托亞諾(Ilija Trojanow)的同名得獎小說,這樣的開場鋪陳的確讓我嗅到一股濃濃的文學小說氣味,而且還是心靈成長類的小說。特別是之後緊接著的死亡車禍,讓亞歷山大不但失去雙親,還患了回溯性失憶──無法記起車禍之前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是誰──外公遂帶著亞歷山大以協力車為交通工具,踏上回家的旅程,並找回過去的記憶和未來的人生。這樣的劇情走向不禁使我想起美國著名激勵演說家約翰.史崔勒基(John P. Strelecky)的著作《生命沙伐旅》(Life Safari):傑克為了尋找生命中的幸福,來到憧憬已久的非洲草原,而年事已高的嬤嬤甘比成了他這躺旅途的嚮導,同時引領他探索人生中最重要的五件事。



當亞歷山大和外公騎著協力車徜徉在鄉間小路時,位於前座的外公刻意將腳收起,讓亞歷山大一人獨自踩著踏板。對於亞歷山大的小小抱怨,外公答道:「因為你不知道路。我就像是大腦,由我來掌舵;而你是身體,負責出力。」這句話由字面上來看,表達出亞歷山大因車禍失憶而不曉得回家的路;另一方面,如同《生命沙伐旅》的傑克對人生的迷惘,亞歷山大在德國的生活只有翻譯電器說明書而已,沒有女友、朋友和自己的社交圈,幾乎是渾渾噩噩在虛度人生。因此,外公便扮演起嬤嬤甘比的角色,引導亞歷山大去認識這個世界的美妙、體驗各種不同的生活、擴展無邊無際的想像空間,以期望亞歷山大能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



《在世界轉角遇見愛》通篇多建構在這趟協力車旅行中,觀眾隨著或快或慢、或輕鬆或吃力的雙輪舞,遊遍翠綠草原、陡峭高山和浪漫海灘。美麗的景緻隨著流暢的鏡頭穿過銀幕,輕快如歌般使人感到放鬆愉悅。此時,亞歷山大的生活不再冰冷無趣,反而如孩子般享受放縱探索的樂趣;然而,過去的回憶卻從鄉間小鎮的溫暖平和轉為納粹政權下的壓迫。童年的亞歷山大跟隨父母由保加利亞四處逃亡,試圖尋求安全的庇護。殘酷社會背景下的無奈與無力衝擊著觀眾的內心,讓人不禁慶幸亞歷山大至少能暫時忘卻這段不愉快。史帝芬柯曼達瑞夫導演在片中不斷運用相同的手法──過去和現在的交錯對比──帶出三代人生活的今昔樣貌,只是發展至此,兩者的氣氛卻與開頭有著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誠如我在首段所提,電影能藉由引人入勝的故事在無形之中達到教育的效果。在《在世界轉角遇見愛》這部電影中,外公如同一名智者般,結合自身對雙陸棋的濃厚興趣,和來自生活的體驗匯集而成的金玉良言勉勵亞歷山大,諸如「沒有所謂的運氣,骰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和「想一個數字,丟出去就會贏。」等人生真理。如此的內容若是呈現在小說中,確實能成為一本觸動人心,甚至十分暢銷的心靈書籍。然而,一旦轉化成電影的形式,這些哲理的頻繁出現,不但會中斷觀影情緒的連結,還會大為削弱感動人心的力量。除此之外,包括前段所述的今昔交錯對比手法在內,整部電影的刻鑿痕跡過於明顯,觀眾因此可以預測往後劇情的發展,而減少觀影的樂趣與驚喜。扣除掉這項缺點,《在世界轉角遇見愛》其實是一部溫暖、恬淡,融合了人生哲學、心靈成長和公路電影等元素的小品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