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雪許願》(What the Snow Brings)
不管是電視劇還是電影,彷彿只要日本出品,就是催淚保證。從前陣子的《現在只想愛你》、《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幸福的三町目》等等。無法否認在經營內心情感這一塊,日本人總是有辦法把情節佈局的恰到好處,讓人不知不覺地就默默流下眼淚,用他們一慣擅長說故事的細膩手法,在緩緩的流動裡不經意的把局外的觀影者牽引進劇本內的角色裡,不能自己。也就是這樣的感同身受,《向雪許願》在日本獲獎無數,其中囊括最佳影片、導演、男主角、觀眾票選四項大獎。更讓2005年東京影展評審團主席張藝謀大力推薦:「本屆大獎非此莫屬,我們全被感動了!」
美麗的傳說總是能引人入勝,在白雪皚皚的北海道裡也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在屋頂堆上大雪球,願望就能實現。」有人心生嚮往,有人嗤之以鼻。而夢想前往東京汲汲營營想要出人頭地的男主角矢崎學,經商失敗,留下合夥人等倉皇無主地由東京逃回北海道家中,在賽馬場徘徊,重拾這一段執意離開13年的故鄉往日風情,也重建對於向雪許願傳說的嚮往,及自身的省悟。
一開始不經意的將故事帶到馬場世界裡的生存法則,即刻以一場賽事的決勝負,道出了「輓馬」遊戲規則:以馬馱著重物的鐵撬最後部份通過決勝線才論勝負。一年賺不到百萬的賽馬,下場就是馬肉沙西米!聽來駭人!卻以彷彿即將發生慘案的「刑事現場」,淡淡的重組男主角對家鄉事物的想念,同時點出他近鄉情怯的猶疑。另一面由馬場冷暖隱喻真實世界的暗潮洶湧、結果論英雄 。「輓馬」就這樣被搬上大螢幕,讓我們懷著即將被分屍成馬肉沙西米的忐忑,開始與故事人物生活對話。
有別於一般親兄弟家人久違重逢的欣喜若狂,馬廄經營者的哥哥,卻是冷淡的回應,13年的是與非在其中暗湧,導演在陳述不同人格特質上有很好的刻畫。年長的哥哥,擁有身為兄長的成熟穩重,實事求是、努力在家鄉維繫著馬廄的生計,有著鄉下人的隨遇而安及固執;弟弟則一心成就大業,對於欲追求的事物勇往直前,卻散盡家產,信誓旦旦地離開、意志消沈地落魄返家。性格迥異的兄弟倆,其實都有其個性上優劣難以評斷的部份。卻在這樣久違的朝夕相處中,揭開彼此心中最柔軟的部份。男主角其實很想見年邁的母親一面,哥哥亦漸漸看到弟弟經過這次挫折後的轉變。兩人從13年間龐大的時空距離裡,在劇情的交織中,慢慢地消弭對彼此的嫌隙。
以手足親情為主軸,再一一的把對母親的無限愧疚、馬場同事們的交流、和女騎師牧惠之間相互鼓舞的淺淺情愫、煮飯媽媽晴子只求過程、不求結果對哥哥無怨無悔的愛,男主角看到業績不佳即將成為馬肉沙西米的雲龍,心有戚戚焉地和馬兒自言自語的交流卻成為面對自己最脆弱一面的內心對話……等等。這些血肉通通被細膩的交雜融合在一起,轉化為所有人的共同期許,把對自己的反省化為實際行動,藉著雲龍的復出,同時找到自己心的方向,為馬場找到一線生機,同時解開故事中人物心裡的千千結。
印象非常深刻的一幕,當哥哥終於放下成見,首肯帶弟弟去見位在養老院年邁的母親,一切看來理應自然的母子相見,殊不知時間無情的帶走了母親對他容貌的記憶。卻仍從母親口中,緩緩道出對小兒子上東京創業的驕傲,等著兒子回來接他的殷殷期盼。男主角在這樣的無地自容裡,終於明白家人無私的愛和包容就像北國的雪一樣溫柔包覆大地。
白色大地裡,一眼望去寬闊無比,彷彿任何事物在此都能一覽無遺的澄澈,所有美景盡在眼前一觸可及,但卻代表著自然界裡無聲撼動的教訓。一瞬間可能風雪交加把景色吞噬,融雪後又盡是風華再現。矛盾的雪,矛盾的世間人事,相互輝映著。
雪很快會融,融化心裡的那片冷酷意境,把一切化成如白色大地般柔軟,讓大雪療癒心裡的挫折傷痛,家人不就是這樣,總是羨慕著對方的好,暗地裡互相較勁,良性競爭。回過頭來還是能不計前嫌的彼此擁抱。「大哥我真羨慕你,可以毫無迷惘的活著。」「別傻了,我才迷惘咧!」簡單的對話,在北海道大地上,開始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