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跨半世紀的思念：《遲來的守護者》

《遲來的守護者》（Philomena）是部有關失去與尋求心靈慰藉的電影。其題材取自2009年英國記者馬丁（Martin Sixsmith）的專題報導，描述一名愛爾蘭老婦人於年邁時，在馬丁的幫助之下，尋找年輕時因未婚生子而被強迫剝奪分離的兒子。

 

電影開頭，馬丁被捲入政治風暴，丟了工作，來到人生低谷。抑鬱寡歡的他來到診所做健康檢查，而醫生表示報告顯示身體一切正常，不過「Stool sample outstanding.」首先，「stool sample」是「糞便樣本」的意思，在一般醫學檢驗中，糞便檢查的意思是「stool test」。請千萬不要使用「shit」或「crap」等俗字，筆者以前就碰過學校機關在電子郵件中，要求外籍人士在參加健檢時「bring your shit」這等貽笑大方的丟臉錯誤。

 

 

再者，「outstanding」常用的字義是指「傑出的、優秀的」，但在此處卻是指「仍未附上、欠缺」之意，這個用法在金融方面也經常使用，意指帳款「仍未清償」。由於「outstanding」一字有如此天壤之別的兩種字義，在此形成一個有趣且容易讓人產生錯誤聯想的句子。馬丁可能當下以為醫生指的是：「你的糞便樣本好優秀啊！」而醫生也立刻意會過來，解釋是指糞便樣本未交的意思，還反問馬丁：「不然你覺得很優秀的糞便樣本，是指樣本不會發臭之類的意思嗎？」如此灰色但又詼諧的開場設下了本片的基調，編劇邊處理沉重的主題，卻也不忘加入一絲英式尖酸幽默以緩和情緒。

 

因緣際會下，馬丁得知愛爾蘭老婦人菲洛米娜試圖尋子的故事，馬丁本覺得題材不適但最後也全心投入，開車帶著菲洛米娜前往故事的源頭──某愛爾蘭的修道院。菲洛米娜年輕未婚懷孕時在此修道院產子，爾後修道院也未經母親同意即把小孩送養，在菲洛米娜的記憶中，母子被強迫分離的情景清晰可見，痛徹心扉的永別猶如昨日，只是景物依在卻早已人事已非。

 

 

前來接待馬丁與菲洛米娜的修女直言，修道院的資料因大火而灰飛煙滅，菲洛米娜之子安東尼的下落時沉大海，菲洛米娜聞之則失望的道出自己苦楚與心酸。菲洛米娜坦言承認未婚生子雖是年少一時衝動的罪孽，那是她一生都在承受的痛苦，但她並沒有責怪教會殘忍地將年幼地兒子從她身邊剝奪送養，她說：「I don't want to cause any fuss or point the finger at anybody.」在這句話中，「cause any fuss」是「製造任何紛擾」之意，而「point the finger」則是「指責」之意。菲洛米娜解釋自己不想造成修道院的困擾，她只有個簡單的心願，想知道兒子過得好不好，她甚至不奢求見到自己的兒子。

 

雖然修道院無法提供任何幫助，馬丁意外在附近的愛爾蘭酒館聽說該修道院疑似有販賣孩童到美國的前科。這項新發現讓馬丁興致勃勃，立刻回電給主管，他說：「Sally, you told me to call you if I came up with something and this fell into my lap.」在這句話中，「fall into my lap」正如字面上，是「消息從天上掉下來」之意，有些不勞而獲和意外獲得的意涵。馬丁認為這則專題報導或許可與愛爾蘭人的遷徙離散（Irish Diaspora）有關，沒想到區區一件尋人啟事竟與如此深奧且龐大的議題產生牽連。

 

由於資料顯示安東尼在美國政治圈相當活躍，馬丁帶著菲洛米娜前往美國華盛頓特區，希望能一圓母子重逢夢。在飛機上，馬丁遇見一位之前的同行，他顯然與馬丁前陣子的醜聞有關，兩人互有糾葛。馬丁向菲洛米娜解釋那人是一位「spin doctor」。「spin doctor」並不是醫生，「spin」當動詞用除了有常用的「旋轉」之意，還有「虛構、編造」的意思，而「spin doctor」指的是政治公關，善於利用傳媒、操弄輿論以為某特定政治人物打造特定形象的人。「spin doctor」雖然不是令人討厭的工作，但偶爾也給人油嘴滑舌撥弄是非的負面觀感，而這也是馬丁對其同行的看法。馬丁又說：「It's just a perk of the job.」在這裡，「perk」的意思是指「好處、特權」，不過看到馬丁如此厭惡的神情，我們可以知道他在說反話，尖酸地表示去與這些人交涉是工作中討厭卻又逃之不得的一部分。

 

 

菲洛米娜聽了馬丁的解釋回應：「Just cos you're in first class, it doesn't make you a first-class person.」在飛機上「first class」指的是「頭等艙」，而在一般情況中，「first class」指的是「頂級的、上等的」。菲洛米娜延續馬丁的尖酸口吻，認為坐頭等艙的人並不代表該人的品性就高人一等，她甚至隨口罵了一句：「I think he needs a good swipe of shite.」意思有點像中文的：「他可以去吃屎了。」這樣刻薄犀利的話語由老婦說出來有些另類的詼諧，逗地原本有些尷尬屎面的馬丁噗哧一笑。

 

到了華盛頓特區，除了尋子主軸，兩位英國人不免去知名景點遊歷一番。在知名的林肯像前，馬丁想替菲洛米娜拍照，並希望有機會將此照片一起放入報導中。此舉讓菲洛米娜有些擔心，她怕兒子將不讚許媒體將如此的家庭私事刊登在公開版面，而馬丁則解釋：「it's sort of like a quid pro quo, isn't it?」馬丁隨後解釋「quid pro quo」的意思為「this for that」，兩者皆有「對價關係、利益交換」之意，也就是指馬丁與報社贊助菲洛米娜四處尋子，而菲洛米娜也得有某種程度上的回饋，像是願意讓馬丁拍照替報導增色。

 

 

菲洛米娜的尋子之旅不如她想像中的順遂，她終究尋見闊別近半世紀的親愛孩子，但找尋的結果卻不符預期。然而，菲洛米娜這趟晚年的尋子之旅，某種程度上讓她放下了幾十年來一直縈繞心頭的負擔，這份遲來的母愛，終究以另種型式流轉到那從小與母親失散卻從未忘記故鄉的心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