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的孤獨：《壁花男孩》

生活周遭總會遇到這樣的朋友，他內向、含蓄、不擅社交，總是遊走在擁擠之室的牆緣，靜靜地看著人群。這樣的朋友不常開口說話，但他只要一開口，話語中卻充滿智慧與力量。查理正是這樣的人，他的沉靜不只緣於個性，還來自於幼年時的創傷、前一年好朋友自殺的悲劇，與美國校園中同學口無遮攔的垃圾話。

 

《壁花男孩》（The Perks of Being a Wallflower）始於查理高中生活的第一日。查理成為高中新鮮人卻絲毫沒有喜悅，深怕自己成為霸凌對象，查理總是低著頭快速走路，才進入高中第一天就已開始倒數距離畢業的日子。儘管這天過得驚惶，也終究來到本日最後一堂也是查理最盼望的課──高級英文。教授英文課的安德森老師知識淵博，為人風趣。他在課初巡堂拋問的過程中瞥見查理寫上答案的筆記本，意外發現查理雖然沒有舉手發言，但卻是班上唯一答對所有問題的學生。此舉引起安德森老師對查理的興趣，課堂結束後勉勵查理要多多參與。

 

 

 

在安德森老師與查理閒聊的同時，老師詢問查理如此低調是否因為怕成為同學譏笑的對象？像是teacher’s pet或freak？在英文中，teacher’s pet的意思不只是指成績優秀的乖寶寶，而是老師心中的寵兒，是負面用語。這些「老師的寵物」不一定都是好學生，但是他們深得老師的寵愛，甚至有時被賦予比一般同學更多的好處或權利，若是心腸不好的人，會濫用從上而來的特權以欺負別人。而freak指的是怪人，舉止怪異、個性孤僻或是思想與常人不同的人，都會被用freak來稱之，帶有負面的意涵。安德森老師與查理分享，他過去曾被同學稱做spaz，spaz這個字較少聽聞，用來譏笑某人舉止瘋狂、不受控制。但看著安德森老師現在溫文儒雅的樣子，實在很難想像當年被稱做為spaz的原因。

 

查理第一天的高中生活或許不甚順利，但在工藝課上搞怪的高年級生派翠克和其繼姊妹珊日後因緣際會，成為查理的好朋友，為本來令人驚惶的高中歲月添加不少樂趣與溫暖。在查理與派翠克和珊初認識後的一次派對上，查理因一時不查，吃下了包有大麻的點心，在神智不清的狀態下，告訴珊他的好朋友去年自殺的事情。得知查理的心理狀態，珊與派翠克頓時了解查理內心的孤寂，要求派對的朋友們向查理舉杯，展現友誼。敬酒之時派翠克對查理說：「You see things. And you understand. You're a wallflower.」

 

壁花（wallflower）這個電影與小說皆引以為題的單字是什麼意思？用中文的思維，「壁花」一詞很難不聯想到「花瓶」，但是在英文中，「壁花」指的是較為內向害羞的人，不擅交際，但他們並不怪，反而擁有比一般人更強的觀察力。他們總是在人群邊緣，遠遠的觀察並洞悉一切，若有人敲開「壁花」的心防，會發現其實他們很有智慧也很有深度。

 

 

 

這一夥好友的友誼隨著時間推移和考驗更加彌堅。派翠克原本在學校已是同學取笑的對象，但他與校園美式足球明星布萊德的地下同志戀情才是兩人面對外界最不可說的秘密。然而，一次布萊德的父親撞見兩人親熱，一怒之下將布萊德毆打成傷，而布萊德為求隱瞞，向外宣稱「I got jumped in a parking lot.」以解釋臉上的瘀青。「jump」是個常見的動詞，但布萊德口中的jump卻不是我們所熟悉的「跳躍」之意，而是敘述一人被幾人預謀圍毆的動詞，有點像台語的「蓋布袋」之意。

 

除此之外，布萊德還當眾罵派翠克「faggot」。這是指稱同志的名詞，但卻極為不禮貌且負面意味濃厚，與辱罵黑人的「nigger」相同，是對這些弱勢族群極為不敬的稱號，一般而言因容易冒犯而被列為禁語，亂講會惹上麻煩。當派翠克聽到布萊德為保住學校風雲人物的地位而隱藏同志身分及兩人的戀情而口不擇言，派翠克忍不住怒火，出手相向，卻被布萊德的朋友抓住痛毆，一直到查理出手才停止。

 

查理與派翠克和珊的相知相惜並非偶然，身為「壁花」的查理與兩人有許多相似之處，他內心有創傷，個性害羞總走在人群邊緣。而派翠克和珊也各自因性向與過去的陰影而成為學校的邊緣人物，他們自成一群，不理會旁人的眼光，努力過活、享受生命。在電影中，派翠克和珊和一幫好友在當地戲院幫忙扮演《洛基恐怖秀》的扮裝演員，《洛基恐怖秀》午夜場映演當下，所有人在“Don’t Dream It, Be It”一曲中，一切隔閡全都被卸下，而包容的愛也流轉其中，在這一刻，所有的壁花與邊緣人物都適得其所，大家各字或許在人生路上感到孤獨，但這孤獨卻又是如此彼此相通。而片中最美的一幕則是珊伴著大衛鮑伊的“Heros”，站在車後，待小卡車開出隧道走上大橋，迎風張開雙臂的一幕。在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像查理說的：「But right now, these moments, are not stories. This is happe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