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不放「緝」：《真實的勇氣》

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一個已屆中年的酒鬼警長，和一個操著濃重德州腔的騎警；這奇特的組合要怎麼追捕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

《真實的勇氣》（True Grit）由柯恩兄弟執導，重拍1969年由約翰韋恩主演的同名電影。一般典型西部片講求條理分明的是非善惡，座落於由男性為主而建構管理的西部沙城，並頌揚國族英雄主義。但本片類型雖為西部片，卻不典型，由年僅14歲的女孩麥蒂擔任主角，周旋於兩位老成的男性警長和騎警間，既是雇用兩人的老闆，更是兩人爭執時的成熟調解者，其勇敢強悍又意志堅定的個性打破一般婦孺為弱者的刻版形象。即使西部片早已成為懷舊的代名詞，這些特點，讓本片於二十一世紀的現在仍然充滿娛樂性，精彩萬分。

麥蒂找到「公雞」考伯恩欲雇用他來追緝弒父兇手錢尼時，兩人互不信任。但麥蒂卻向考伯恩證明她人雖小，志氣和執著卻不輸人，在她的堅持之下，考伯恩只得帶著麥蒂踏上緝兇之途。出發之前，他們又添加早已追蹤錢尼已久的德州騎警勒博夫成為新成員。就這樣，這個成員迥異的追捕隊，進入一般人眼中的禁區──印地安保留區──展開一段警匪追緝。

追捕展開後，首度有了進展。麥蒂三人跟蹤昆西、慕尼來到一間小木屋，得知錢尼和其他夥伴將要來此會合。夜深人靜，考伯恩等人埋伏在屋外，伺機而動，屋裡屋外對峙許久後，雖錢尼仍未出現，一行人卻成功的擒住昆西，當昆西看到考伯恩身邊的麥蒂時，出現一段有趣的對話。昆西不敢相信自己是被小女孩給捉住，恍然大悟對峙時，和考伯恩守在屋頂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個孩子。昆西訝異的說：「你說屋頂上有人，我以為是波特。」考伯恩則不客氣的回：「你一向都很蠢，狗改不了吃屎（You was always dumb Quincy, and remain true to form.）。」

在本片中，考伯恩的角色設定和台詞互有關聯。從他的終日酗酒、婚姻破碎、加上生活貧困的狀態看來，這位彪悍的執法人並不使用文鄒鄒的語言，因此他貫穿全片的口語都十分直白，也不合文法，如“You ‘was’…”等的語言常常出現。考伯恩對昆西所說的“…remain true to form”，是十分有趣的用語。“True to…”在英語中常用以表達「一直保持某種狀態」之意，而“form”雖有不少解釋，但根據原句推敲，不難選出最適合的說明“the essential nature”亦即昆西的本質。因此如同譯文，本句的意思正是形容昆西「徹頭徹尾的笨」，而且會一直這麼笨下去，翻「成狗改不了吃屎」既精準的傳達句意，也合乎考伯恩稍嫌粗魯的口吻。

擺平了昆西等三位匪徒後，考伯恩等人繼續等待錢尼踏入成為陷阱的木屋。他向麥蒂解釋接下來的計畫：先好言相勸，再用錢尼的同伴屍體發揮恫嚇、殺雞儆猴之效，也許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活捉這幫匪徒(“…I’m hopeful that three of their party being dead will take the starch out of them.”)。本句中“Take the starch out of them.”屬常用語，意謂「讓人氣餒」。聽見這個計畫，加上多日的相處，麥蒂漸漸了解眼前這位粗魯的警長名不虛傳，於是讚道“You display great poise. （你很有架勢）”。縱使“poise”的確有「架勢」的涵義，但放在本喬段中，「鎮定」這個翻法似乎更貼切。因為此段對話並非顯出考伯恩用架勢嚇唬人，而是彰顯他流露出那十拿九穩的沈著。

可惜錢尼也非省油的燈，他們發現小木屋是陷阱後趕緊撤退，但命運終究讓麥蒂和弒父仇人意外間面對面。這「巧遇」發生在麥蒂取水時，她見到錢尼時並沒有嚇到忘記捉他回去伏法的初衷。看著眼前放狠話的小女孩，錢尼心中好氣又好笑的說：“Well I will not go, how do you like that.”， 正是「你拿我沒轍」的慣用語，也常見於高中校園，學生互相挑釁的場景。

麥蒂接著表示自己帶了「一堆」警官來抓錢尼，希望他會信以為真而乖乖繳械。顯然這惡名昭彰的壞蛋不僅不信，還打算陪麥蒂耍一會嘴皮：「有意思，有多少警官？」麥蒂倒是裝得頗有說服力“Right around 50, they’re all well-armed and they mean business.”原句中的常用語“mean business”通常拿來指人的說詞或作為是「認真的」，並非胡鬧、開玩笑，因此麥蒂用這句片語來強調50名警官的「真實性」。

由於西部片非台灣人所習慣觀看的影片類型，本片翻譯的特別之處是語言呈現的方式，不只類型本身，時空背景等的特質也讓劇中人物的語言、表達方式和我們所熟悉的現代電影十分不同。好的翻譯可以讓觀眾從考伯恩的粗俗口語中，試著體會他對麥蒂若隱若現的真情，而這份從一開始充滿衝突到最後相知相惜的忘年之交，也是本片最動人之處。

劇照截取自【開眼電影】http://gallery.photowant.com/b/gallery.cfm?action=still&filmid=ften51403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