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名揚四海》Fame

《2009名揚四海》是根據1980年的同名電影老片新拍，內容大致相仿，敘述一群才華洋溢的青少年，從起初甄選，到進入紐約表演藝術學院（New York Academy of Performing Arts），歷經四年的求學過程，最終以畢業作結的心路歷程。這流水帳的呈現手法似乎冗長，但透過如此詳實的寫照，記錄了許多學子在追求夢想的過程中所面臨的起起伏伏。

能考取紐約演藝學院的學生都是佼佼者。電影一開始透過快速剪輯用鏡頭帶觀眾穿梭在不同領域的甄選現場中，目睹各式好到拍掌或差到傻眼的甄選。此時，舞蹈、樂器、戲劇或歌唱表演都齊聚一堂，看到場面的混亂以及一旁緊張等待的學生，觀眾不難想像，這是所許多學子擠破頭想就讀的學校，若沒有兩把刷子，恐怕也只有出局、乖乖就讀普通公立高中的份了。

通過甄選大關後考驗才正要開始，學院裡匯集了各路好漢，大家各有一身的本領。這些學生又分為幾種：有人雖天資不足，但靠著後天的努力與堅持，總算熬出一片天；也有人辛苦練習，但總達不到老師的標準，碰得一鼻子灰仍不願放棄；當然，天才型的人物也不能少，他們不需太多努力，表演看起來輕鬆自然，卻總博得滿堂采。珍妮屬於努力補足型，而馬可則是令人稱羨的天才型，擁有一副能流露情感的好歌喉。兩人在一次演唱課後聊天，總是認真練習的珍妮發現馬可有如此棒的天賦，卻只一心只想做讓自己快樂的事，不免皺著眉頭，認為馬可不該這樣輕看如此難能的天賦。

珍妮說“Do you always take things so lightly?”，這句英文的意思跟中文相似，兩個語言皆用「重量」來衡量事情的重要性，take things light指的是不看重某些事情，或不認為某事如此重要。而對於珍妮而言，馬可如此隨意看待自己的天賦讓她吃驚，畢竟如此完美的天份人人夢寐以求，既然幸運擁有，怎麼能不努力發揮、奉獻所長，卻只想自私的為自己尋求快樂。

這群青少年進入演藝學院為的除了更專精自己的藝術天份，最重要的，是希望在學成之時，能從此飛黃騰達、名揚四海。雖然，成為明星是所有學生的殷殷期盼，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成功的條件。無法成名的人並非就此一無是處，他們可以成為老師，教育並發掘其他更有才華的晚輩，法蘭洛旺老師正是此例。法蘭洛旺是位演唱老師，但學生們從未聽過老師唱歌，直到某日老師帶學生們到卡拉OK，試試他們在陌生觀眾前唱歌的膽量，因著學生們設下的圈套，大家才第一次聽見老師美妙的歌喉。

表演過後學生們圍繞著法蘭追問是否有表演經歷，為什麼都不再演唱，而法蘭洛旺只好娓娓道來不順遂的追夢旅程。就像任何充滿夢想的年輕人，法蘭出學校後來到大城市裡闖蕩，參加各式甄選，卻總總希望落空。法蘭口中的“cattle calls”其實就是「海選」──最近因選秀節目當紅而創造出的中文名詞。“cattle calls”跟“audition”（甄選）幾乎意義相同，但不同的地方在於cattle calls是屬於比較陪襯性質角色的甄選，所以大部分參加cattle calls的成員都較沒經驗，或是能力略為遜色。除了四處參加海選，法蘭也說她did the whole nine yards，意思是試盡了各種方法。

“the whole nine yards”這個說法的來源可算是美國諺語的謎團之一，到底最初是什麼東西有九碼長？又到什麼時候這句諺語演變成至今的用法？雖眾說紛紜但沒有人清楚（註）。總之，歷經許多嘗試，法蘭放棄了這條成名之路，但每次到百老匯看音樂劇時，心中又開始再度激盪。看著法蘭最後結束時句子越說越短，越說越不完整，我們知道，法蘭當年的憧憬還在，只是事過境遷，就算再怎樣惋惜扼脕，也只能擺在心中，短又不完整的句子透露出法蘭的心酸無奈。

不管成功與否，也不管何種領域，在學習過程中，少不了的是向「經典」（classic）學習。在許多人眼中，經典屬於過去，不但老掉牙並且無法與當代接軌，於是興起了反經典的念頭。塔瓦雷主修鋼琴，而鋼琴的訓練少不了練習巴哈等古典音樂家的作品。塔瓦雷靈機一動把死板板的巴哈用較為活潑的方式來彈奏，卻被克倫斯頓老師訓了一頓。學過音樂的都知道，音樂歌譜上的號記與表情符號都是外文，也因此克倫斯頓打趣的用了法文（Élan活力、panache衝勁）與義大利文（brio神采、gusto熱忱）來形容塔瓦雷不羈的出軌彈奏。然而，在還沒學好經典就試圖與經典作對是不智的行為，不但不尊重這些偉大的音樂家，更沒把基礎打好。

克倫斯頓最後補了一句：Parenthetically, study, drill and technique do not stifle talent. They free it.（順便註明，鑽研、練習和熟練技巧都不會遏止天份，這反而讓你更能自由發揮。）parenthetically是parenthesis的副詞，parenthesis是括號的意思。正如同附加說明常常被放在括號裡，因此也被引申為「補註」之類的說明。克倫斯頓這一席話給了在場學生一記當頭棒喝，仔細觀察，當今所有拿經典來開玩笑或試圖改變經典之人，都早已把經典學得滾瓜爛熟，而從經典學來的學問才是讓他們得以反倒改變經典的後盾。

《2009名揚四海》除了敘述學習上所遭遇的困難與艱辛，也像萬花筒般呈現許多其他年輕人尋夢旅程上可能遇到的狀況：因蒸蒸日上的事業放棄學業、為了掙得演出機會不惜背著男友讓演員吃豆腐、借了大筆錢來投資拍片卻身陷騙局、夢想與父母期待不符……等，這些都是在我們週遭天天上演，活生生又血淋淋的例子。追求成名是大多數人的夢想，但是最後這些青少年領悟到成功並不一定與成名畫上等號，畢業時有些人幸運成名了，卻也有人領悟到自身資質不足必須黯然離開，另尋人生道路。但不管個人選擇如何、境遇如何，能夠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做自己熱愛的事，並同時對社會有所貢獻，就算沒有成名，這樣的人生仍是耀眼璀璨。

註：關於the whole nine yards”的討論，請參閱──


Where Did We Get "The Whole Nine Yards"? by Ben Zim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