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罐上的聖瑪利》The Secret Life of Bees

為了租這部電影，我在影音店裡轉了兩圈卻遍尋不著。經由店員指引方向才赫然發現，原來我兩度經過展示架，始終沒把《蜂蜜罐上的聖瑪利》和原文片名聯想在一起。一開始，我預期這部電影描述的是黑人和白人在那個敏感年代中難能可貴的友誼；但看完後才明白，原來最重要的主題是母愛。電影中，養蜂人奧格絲家的客廳有一座聖母瑪利亞的木雕，這看來嫻靜的雕像就是母愛的象徵，當奧格絲和女性朋友聚會講述瑪利亞的故事時，明顯能感受到母愛不只溫柔，更充滿了力量。莉莉來此尋找生母過去的真相，最後卻找到三位照料她、陪她成長的母親。

14歲的莉莉（Lily Owens）生活在60年代的美國南方。我們都可以想像這樣的環境對黑人來說肯定充滿了敵意，而莉莉身為白人卻不代表她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事實上，電影一開始就能感受到這孩子的年齡似乎和她人生的沉重不成比例。故事的前半部，莉莉活在被母親遺棄的不甘、致母親於死地的自責和父親的暴力相向之中。14歲生日時，她終於和從小一起生活的管家羅莎琳（Rosaleen）離家出走，去母親成長的故鄉尋找真相。

莉莉和羅莎琳來到她母親黛柏拉（Debrah）成長的小鎮，循著蜂蜜罐上的聖瑪利圖像來到養蜂人奧格絲柏萊特（August Boatwright）的家。這戶養蜂人家的成員是三個獨立堅強的黑人姐妹：奧格絲、瓊恩和梅；她們收留了莉莉和羅莎琳，並帶著她們工作。接下來，莉莉將在這彷彿世外桃源的養蜂場中，漸漸發現母親的過往。她們在養蜂場過第一晚時，兩人都滿懷好奇與新鮮感，如羅莎琳所說“It’s like he’s got his own spot in the world where the outside don’t come in.”她用「自成一格」道出了藏在片名中的神秘感。養蜂場本身就像一個大型的蜂箱；外人難以一窺其中奧妙，但蜂蜜卻如魔法般從蜂箱中產出。稍後採蜜時，奧格絲也向莉莉透露了這項比喻背後的意義“People have no idea about the complicated life going on inside a beehive. So bees have a secret life we don’t know anything about.”屋子裡的每個人性格各異、經歷過的酸甜苦辣更大不相同，他們生活在一起，自然會產生複雜的互動關係和情感連結。

奧格絲初次帶著莉莉到養蜂場工作時，先解釋為何穿防護衣對莉莉如此重要“I have immunity, they barely hurt me. But you don’t, you need to know Bee-yard etiquette.”就像職場菜鳥必須先學會職場規範一樣，翻譯在這裡也玩了一個小小的文字遊戲：蜂場菜鳥莉莉也要先學「蜂場規範」。

莉莉在養蜂場認識母親的過程，其實也是自我認識。以前戰戰兢兢的生活只是讓她緊張而無暇思考自己深藏的感受。柏萊特姐妹的愛讓他了解到自己多麼需要親情的溫暖；以前弄不明白也說不出口的其實是對愛的渴望。就像奧格絲在蜂箱旁意有所指地對莉莉說“Every little thing wants to be loved.”看似在說蜜蜂，其實為莉莉拉開了自我探索的序幕。後來也終於看到莉莉的蛻變，她的告白呼應了奧格絲的預示“I can’t think of one thing I’d rather have than somebody loving me.”這句台詞若硬要直翻反而過於拗口，英文的語言邏輯和中本來就不相同，好的翻譯就更不會像數學公式一樣代換數字。請先抑制住翻成「我想不出一件比…」的衝動，來看本片的譯者如何傳達這句話「我想只要有人愛我，別的都無所謂了。」

隨著母親過往的真相逐一在莉莉面前展開，她喪母的哀慟和心結也漸漸解開。養蜂場的幫手札克（Zac）給了莉莉一句忠告，讓她開始勇敢面對一連串的真相：“I know you’re afraid the truth’s going to wreck everything. But finding out truth is only half, it’s what you do with it that matters.”「…找出真相還是其次，你如何面對真相才是重點。」後來莉莉更發現，原來奧格斯一手把母親帶大。而奧格絲也說出屬於那個年代的真相：“Love like that can’t exist in a hateful time.”「那樣的愛在仇恨的年代是無法存在的。」當時黑人白人之間的敵意和隔閡扼殺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關愛。

到了電影的尾聲，莉莉獲得了成長，卻面臨最後一個難關：她的父親提雷（T. Ray）來找奧格絲，要把莉莉帶回家。但在所有人的堅持下，他只好同意讓莉莉繼續留著。提雷臨走之前留下一句話“Well, good riddance.”字面上看來，他是說「我解脫了。」而當下我心中的感受五味雜陳；是大男人為了保住可悲的面子而故作冷漠？還是喪偶的男人每見到女兒一次都要心碎一次？即使從他麻木的臉上看不出端倪，莉莉最後仍選擇諒解；她相信父親其實是要說「莉莉，你留在這裡能得到母愛，你會過得更好。」

我覺得「蜂蜜罐上的聖瑪利」屬於「先苦後甘」型；故事始於痛苦卻終於平靜。這部電影中沒有出現刺眼的字幕翻譯。事實上，翻譯者顯然有注意到主題是愛，再加上片中的對白本身就不太艱深，因此中文翻譯也採既簡單又不失原汁原味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