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交錯的《花都魅影》 ──李歐卡霍訪台紀實
繼1999年《寶拉X》(Pola X)後,暌違影壇十三年的李歐卡霍終於推出最新長片《花都魅影》(Holy Motors)。本片被選為金馬影展閉幕片,11月20日映後卡霍本人親臨現場的導演講堂。甫從法國巴黎抵達台北的他,深入淺出地為《花都魅影》註解,除了透過法文翻譯外,更直接以英文與觀眾對話。問答之間,卡霍真誠、坦白的言語,收服了影迷的心。
卡霍自言,《花都魅影》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問號,自己只是這問號下方的一個小點而已。隨著劇中的豪華加長禮車,男主角丹尼拉馮(Denis Lavant),化身為十個不可思議的角色,從清晨到深夜,穿梭在城市間,宛如魅影在真實世界中呈現驚奇的表演。
《花都魅影》回歸到人最原始的觀看的欲望。片頭與片尾穿插了法國生理科學家馬黑(Etienne-Jules Marey)拍攝的默片片段,展現了單純的人類肢體。而《花都魅影》也確實是一座華麗的劇場,丹尼拉馮宛若千面人,豪華禮車就是他的化妝間,上下車與開關門之後,他搖身一變,擁有另一段截然不同的生命。那些看似真實的人生,都是他浮誇的表演。電影(motion picture)的本質便是基於人對於觀看的喜好而生,卡霍認為,人類至今仍對觀看人體的展演深深著迷,從動作(motion)到情感(emotion),也是在觀看這些創作時所產生。《花都魅影》的核心「行動之美」,便存在於觀看的人眼中。
非科班出身的卡霍表示,對他而言每次拍電影都像是第一次,他在拍電影的同時也發現了電影。他形容自己像是住在一座名為電影的島嶼之上,當中有生死、也有不同的變化。與卡霍合作已久的丹尼拉馮,從卡霍的處女作《男孩遇見女孩》一直到《花都魅影》都是卡霍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甚至可以說,丹尼拉馮的表演包含了導演的自我投射,若沒有他,卡霍可能不知道該如何創作。
卡霍的喜好與偏愛,也巧妙的融進了《花都魅影》裡。影片開場,身著睡衣如夢遊一般的卡霍,推開一整片繪以森林之景的牆,走進戲院裡,佇立在不知是睡是醒、是死是活的觀眾席間。這段看似寓意深遠的開場,好似卡霍要帶領觀眾走進電影世界的秘林。
但談及片中的森林時,喜愛電影卻可以不進戲院看影片的卡霍淺白的解釋,只是因為大家都喜歡森林罷了!幽默機智的回答雖出人意表,卻也使影迷會心一笑。在片中已成廢墟的巴黎Samaritan百貨公司,以及從頂樓望下的那座為了《新橋戀人》重建的新橋,都投注了卡霍的私心。正呼應了卡霍對於創作的解釋:「每部電影都出自於一些簡單的映像與情感。」因為倦怠總是扮演著真實的自己,便在影片中化身為各種可能。《花都魅影》以綺麗的想像與奇幻的表現,帶領觀眾回歸電影的初衷,徹底滿足人類觀看的渴望。
11月21日的記者會中,卡霍進一步分享了《花都魅影》的種種拍攝細節;過去十數年中,他其實也曾嘗試投入許多跨國拍片計劃,但往往不是找不到經費來源,就是跟演員沒有默契。沉潛多年後,決心要趕快拍部片的他,最後找上了自己最了解的演員。丹尼的演技與肢體協調性使卡霍找回了適當的節奏,終於順利完成這部作品。
電影中伊娃曼德斯(Eva Mendes)的角色原屬意凱特.摩斯(Kate Moss)演出,後來因為檔期問題作罷。而丹尼與凱莉米洛在商場建築中遊走的片段中,米洛的吟唱原希望交由茱麗葉.畢諾許(Juliette Binoche)演出,娓娓道來他們二十年來的分離,讓始自《男孩遇見女孩》(Boy Meets Girl)的情愫在歌聲的縈繞中重新凝聚,只可惜最後未能夠實現。
卡霍進一步談到影片當中真實與虛幻的交織:在他的生命當中,生活與電影的經驗並非分離、而是交融於彼此。他拍過的電影或許不算多,但是住在這座名為電影的島嶼上時,就能看出真實存於虛幻之中,虛幻也能浮現出真實的樣貌,這在當代社會中尤其明顯。我們的周遭環繞著許多攝影機,諸多的影像角度總是處於更移、變位之中,很多時候分不清兩者間的差異。影片當中的機器、人物與野獸正對抗的就是這個世界。在影片中放入十個角色,不僅是在恣意玩弄類型,而是要角色們進行一趟趟的生命之旅。因為「在這影像的行動當中,我們同時也對這個世界負起責任。」
(以上圖片由金馬影展、采昌國際多媒體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