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葬》:中年男子的慾望困境
去年於威尼斯影展特別選映的《花葬》(Revivre)出自韓國電影大師林權澤之手,嚴肅的死亡題材與出軌的情慾張狂經導演熟練地處理後,完美形塑出道德焦慮的困境,交相撕裂著中年男人的理想生活。
故事講述生活優渥的化妝品公司常務在處理老婆重病時,意外地對公司新來的經理產生情愫,兩種情感在各層面上都極度不同,對男主角的吸引力卻同樣巨大,無論在生理或心理上。影片以男主角為主要觀點,情節發展緊貼生活遭遇,女性角色在片中成了片面的存在,刻意忽略更私人的部份,只呈現出男人觀看的樣子,雖然不夠完善,但能與電影一貫的主觀視角相符,成了本片裡形式與內容的和諧一致。有趣的是,處理嚴肅如死亡的議題,導演卻用了非線性的時間敘事,從妻子的喪禮開頭,接回妻子生前發現病徵的過程,又跳到守喪期間的家庭對話。如此跳躍在死亡前後的影片時間減少了線性敘事的單調感,並置的片段反而放大主角心境轉換的重要性,完整了影片以主觀視角的目的。
開頭的場景令人難忘:穿著黑色喪服的送葬儀隊走在白茫茫的沙漠裡,在這個與生命告別的場合,人們被蒼白的天地包覆著,明確的黑白色差突顯出儀式的莊嚴感,在鏡頭上的呈現亦對觀眾造成顯著的視覺震撼。然而,影片後段才出現的火葬過程點出花葬畫面的虛構,成了中年男人最無力的幻想。結尾選擇不停在男主角作出選擇的當下,刻意結束在回歸生活後的平凡經歷,表現出導演以人的生活作為理解角色的核心想法,在充滿人文主義的關懷下,保有影片對掙扎於生活的人最根本的尊重。
整體而言,影片的鏡頭平穩,構圖明確,配樂、剪接也都在水準之上,讓人敬佩導演對電影技術的純熟控制。其中在夜店與男主角幻想的片段裡,鏡頭一改原先低調的簡單安排,採用手持、失焦等技巧表現著另類情節,恰當的鏡頭特色為影片帶來活力,看的出導演對影像的呈現有著不落俗套的想像。此外,角色動作的安排也格外值得注意,為了塑造老及慾望的形象,角色在走路速度、講話時眼神的飄移,甚至是躺下休息時眼皮、身體細微的設計,都透過動作表現出內心情感。全片都有如此特別的細節,一再顯示演員及導演對劇本的深刻掌握。
作為林權澤的第102部電影,《花葬》處處流露導演對韓國傳統文化的熱愛,熟練地利用電影語言將韓國人的生活搬上大螢幕。而男主角安聖基在影片裡獨挑大樑,深厚的演技扎實地表現出中年男人的內心困境。遊走在出軌與死亡之間,帶著內斂的人文關懷,《花葬》表現出生命另一面動人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