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厘米之死 The Death of 16mm?
Cinema Journal在2006年春季刊(45, No.3, Spring 2006)的『焦點』單元裡刊登了一系列探討16厘米膠捲影片的現況與未來的文章:In Focus: The Death of 16mm?。在DVD、電腦和各式數位影像拍攝及投影設備充斥的社會裡,我們還需要手搖式的16厘米放映機嗎?大學教室的設備幾乎已經全面『升級』數位化,除了在電影研究相關系所之外,一位教授電影欣賞或研究的大學教授根本無法在一般教室播放16厘米的影片。幾位學者撰文大聲疾呼16厘米影片和放映機在文化資產保存面向上的重要性,實驗電影導演Zoe Beloff也在專訪中強調16厘米影片的存在對前衛藝術家的必要。
好萊塢娛樂博物館(Hollywood Entertainment Museum)館長Jan-Christopher Horak先闡述了16厘米影片在電影發展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與其重要性。絕多數的商業電影都是用35厘米影片拍攝而成,因其成色佳、色彩飽滿;但是由於35厘米影片相當昂貴,一般業餘創作者或前衛電影導演根本無法負擔其成本,於是,16厘米影片則提供了他們另一個出口。16厘米同35厘米,有著類似的效果,價格卻相對便宜許多。此外,16厘米影片較35厘米影片不易毀損或自燃,每每充作保存不易35厘米影片的收藏備份。1980年代初期,家用錄影帶開始盛行於業餘創作者之間,因其較之一切膠捲影片都便宜許多;接下來的數位影音形式不斷地以各種多樣面貌問世,然而卻也都很迅速地被淘汰替換掉。DVD雖然便宜方便,但是誰能確保100年後我們還有機器可以觀看這些影片嗎?但是我們卻還是可以看到一百多年前Lumiere兄弟的第一部電影。所以16厘米影片非常適合用於收藏保存影音資料。
在探討16厘米影片處境的當下,DVD是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DVD在1997年如一顆閃亮之星般地出現,並在很短的時間內普及,它的興盛明顯壓縮到16厘米影片的生存空間。DVD便宜且取得容易,但卻因此也造就了複雜的法律難題。TEACH法案(Technology, Education and Copyright Harmonization Act)保障了教授電影或媒體研究的學者在DVD使用於教學上的權益。教學上任何合理的使用(fair use)都不會觸法。舉例來說,一個教授可以任意剪接兩段影片來闡述他的概念,或者在教室內播映整部影片,都屬合理使用的範圍。但是任何的複製行為皆屬違法,不論是整部影片或是一個小片段。學者呼籲必須趕緊修法保障電影或媒體研究者的學術自由和權益。
Scott MacDonald相信16厘米影片的放映還會持續下去。除了可以保障觀影品質之外,16厘米影片不會消失的原因有二:一為其在電影史上的重大貢獻;二為其特殊的保存優勢,電影史上許多重要的前衛電影(avant-garde)都是以16厘米的形式保存,就算用最頂級的技術轉成DVD,在觀影品質上,複製品還是不可能超越原作。此外,當今學院傾向於將電影研究當作文化研究的一環,也是16厘米影片被邊緣化的原因之一。色彩是否夠飽滿、光影效果是否完美地呈現的重要性似乎比不上電影的內容,這也難怪大家會傾向於選擇價錢較便宜的DVD。對於電影本身的論述(discourse of cinema),而非電影的論述(discourse about cinema),有興趣的研究者而言,各種不同放映規格的存在就十分重要。另外有一群將拍電影視為政治活動的創作者,16厘米影片或甚至更小眾的8厘米都是他們最有力的工具。拒絕使用主流媒體的規格也是他們政治活動的一環。若這些影片規格消失了,當代的文化論述將受到相當大的衝擊。媒體並不是單純的資訊交換,許多前衛電影必須透過真實的戲劇電影經驗(theatrical film experience)才能夠理解其豐富的文化意涵以及在電影史上的重要地位。MacDonald預測,16厘米影片將在未來成為像繪畫或雕刻一般的藝術作品,以流通、收藏。當然,一個有遠見的藝術收藏機構就不會拋棄16厘米影片放映機。
本單元編輯Heather Hendershot訪問實驗電影導演Zeo Beloff來進一步說明16厘米影片對影像創作者的啟發與實用價值。在創作方面,Beloff的精神分析式敘事,是受到早期一些心理醫師用16厘米影片記錄病人影像的啟發;另一方面,她同意膠捲影片相對於數位影像容易保存,除非是刻意把放映機擺到雨中,否則一千年後還是可以用放映機來放映16厘米影片。16厘米影片也常被用於電影創作或技術人員的訓練,16厘米影片可以用來解釋35厘米-也就是標準規格的運作,但同時又不會太昂貴。因此16厘米影片和放映機的存在對於電影產業和電影史都很重要。
相對來說,國內似乎還沒看見關於16厘米消失與否的討論。或者我們可以這樣說:有關電影技術層次的議題很少在台灣的學術領域裡討論。今年九月,台灣歷史博物館和台南藝術大學合作搶救了一批日據時代台灣影片,除了將影片修復並保存於恆溫恆溼控製的片庫中之外,還進一步以翻拍和轉檔的方式提供流通使用。台灣對於影片保存似乎開始有點概念,但是以數位典藏國家型計畫為例,台灣目前還是傾向於將文化資產以數位化的方式典藏。但是數位化之後的規格在日新月異的科技發展之下該如何永續保存以及確保其可用性?還有待有心人士研究發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