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斯基恐怖系列電影：《天師捉妖》、《失嬰記》、《怪房客》

前幾天我做了一個午夜春夢，夢到一部沒看過的電影，只記得劇中有一幕在一個游泳池裡，幾個裸體的男人相互擁吻口交，然後泳池旁一桌子頭戴高帽、身穿典雅歐洲服飾的女士嗶嗶嗶地舉牌警告他們「請尊重他人不接觸色情的權力」（似乎很像現在的反菸運動）。當時醒來時覺得一頭霧水，看了《洛基恐怖秀》（The Rocky Horror Picture Show, 1975）之後才明白，原來是真的有這部電影啊！電影最後真的有主角們和平地在泳池裡一邊大合唱一邊喇舌擁吻，不愧是影史cult電影第一名，根本就是我潛意識的一部份。《洛基恐怖秀》即將在第一屆金馬奇幻影展播放，首場「狂歡場」票券早就售罄，讓人超級期待大家會準備什麼東西進戲院（橡皮手套是一定要的）。

不過沒買到票的觀眾也不用太難過，同樣是進到一個奇怪的城堡看到一群奇怪的人跳著奇怪的舞，你也可以選擇看《天師捉妖》（Dance of the Vampires, 1967），保證不會讓你失望。在台灣《洛基恐怖秀》也算流傳很廣，但看過《天師捉妖》的人可就少之又少了。羅曼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這部早期電影展現出他難得搞笑的一面，成為吸血鬼電影中的cult經典。電影一開始波蘭斯基用幾個簡單的低角度鏡頭就立刻營造出詭異的氛圍，讓你以為你會進入一個恐怖世界，跟隨抓鬼大師征服魔鬼，電影後半段大師和助手（助手由年輕的波蘭斯基親自飾演）終於進入吸血鬼古堡，結果大師被卡在門縫裡還凍僵、毫無用武之地，而助手深深著迷於旅館老闆女兒莎拉（莎朗戴特飾），在城堡中到處尋找莎拉，卻吸引吸血鬼伯爵的兒子獸性大發。午夜城堡中的舞會是全片高潮，光是看一群吸血鬼裝模作樣跳社交舞蹈就值回票價，更別說戀屍癖和同性戀和吸血鬼滿屋子亂跑。更絕的是，最後驅鬼大師和助手竟然從城堡中帶出真正的女吸血鬼，繼續把疾病散佈於世上，一個經典角色的功能完全被反轉，大大嘲諷了歐洲的吸血鬼故事傳統。波蘭斯基以歐洲移民的身份在美國拍出了一部觀點特異的吸血鬼片，不是血統的淨化，而是毫無所懼地混雜。

本片另一個值得看的部份就是女主角莎朗戴特，波蘭斯基拍過許多美女，像是凱薩琳丹妮芙和米雅法蘿，不過莎朗戴特在這部片中的美令人屏息，也由於她和波蘭斯基的婚姻和意外恐怖死亡，片中兩人的戀愛戲份引人遐想、助手對莎拉的愛慕相當有說服力，看起來特別有味。

【焦點導演】的門票似乎沒有【經典重現】那麼熱賣，不過對波蘭斯基有興趣的觀眾絕對不會錯過恐怖片經典《失嬰記》（Rosemary’s Baby, 1968），去年金馬影展的焦點導演卡薩維蒂拍攝《臉》（Faces, 1968）時的同年作品，他在片中飾演出賣妻子、加入撒旦信徒的丈夫。本片完全環繞著美國白人中產階級的虛偽與脆弱不穩的精神狀態，究竟是鄰人真的全都心懷鬼胎？還是這只是女主角精神分裂幻見的場景？電影劇情其實已經相當平鋪直敘地交代因果，最恐怖的或許是女主角羅絲如何從懷孕時全心保護腹中胎兒、到產後發現嬰孩是自己與撒旦所生下的混種而崩潰，再到最後仍然被母親的角色所召喚，稱職地扮演起推動搖籃的好媽媽，我們的命運會受到怎樣的擺弄，常常不是自己能夠決定，而是被外在環境所逼。

從《失嬰記》中，我們已經可以看見深陷的恐懼和對旁人的不信任會如何逼瘋一個人，甚至我們根本無法判斷問題的來源到底是自己還是整個外在結構？1976年的《怪房客》（The Tenant）是較晚的作品，因此沒有納入這次影展中，看過《失嬰記》之後可以再找《怪房客》來自行比較對照。本片講述一個俄裔法籍的年輕男子特列考夫斯基住進了一棟歐式公寓，而女性前房客席蒙周則因為不明原因跳樓自殺身亡，特列考夫斯基常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細故受到鄰居挑剔責罵，又在公寓中陸續發現一些怪事，使得他漸漸進入了女前房客席蒙周的角色中，開始易女裝、出現幻覺幻聽和被害妄想，在完全進入席蒙周的角色時也走進毀滅。這部片表面上講述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恐怖夢魘，其實在控訴別人造成的壓迫，例如整個公寓的設計是一個口字形建築，平日你監視我我監視你，久了沒有偏執妄想才怪。在波蘭斯基的作品之中，這種特殊個體和外在多數群體之間的拉扯往往牽引出最深層的恐怖，恐怖夢魘是別人，也等同於自己。

今年第一屆金馬奇幻影展，除了科幻、恐怖驚悚、日式kuso等元素之外，同等重要的類型就是cult片。希望這些cult片被引介進台灣做大螢幕播放之後，也會漸漸發展出屬於自己的儀式內容及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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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期　 波蘭斯基早期黑白電影：《水中刀》、《反撥》、《死結》 （文 / 曾炫淳）
第180期　 《大理石人》之後的波蘭社會寓言、人性與建制：《水中刀》與《殺人影片》 （文 / 鯊魚）
第28期　 真實人生中的幻想世界—羅曼‧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 1933~ ) （文 / 黃怡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