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生命之海》The Sea Inside

安樂／尊嚴死一直是個複雜的生命議題，因為複雜，所以儘管爭論得喋喋不休卻了無新意，而在一向喜歡「反」其道而行（在《The Others》之後我尤其覺得）的西班牙導演艾曼拿巴的電影裡，不講道理不大放厥詞，只是誠實的呈現出一個人的求死過程，果然，壞小子他反了所有觀眾的希望和絕望。

當雷蒙的哥哥怒吼：妻子兒子還有我都成了你的奴隸，然後用衣袖搵了搵他倔強的眼淚，同時我落淚，不是因為權利、自由、義務與生死之間的辯證關係，而是更艱難與無解的，電影裡執意死去的雷蒙，與雷蒙的家人。

也許是導演的年輕，他無意（或無力）深入這種家人間矛盾的愛讓電影難堪，電影裡頭的愛情、記憶、關懷、無奈、憤怒和悲傷本來就不是引人入勝的戲劇元素，而是真真實實的生命元素，我看著看著覺得權利、自由、義務、倫理、道德，這些與生死冠冕堂皇相關的討論其實都是廢話。是的，生命實難，我生我死到底為何不能自己決定，很簡單，很像一句廢話的可能答案是，有人會傷心，有人會同時因此不要命。

死亡從不該判下是非對錯，只是，生者何堪？深愛死者的其他人，必得留下來的其他人，怎麼辦？

電影最後，雷蒙還是死了，一部份的觀眾或許失望，這不是一個美好有前景的結局（但你會記得雷蒙所謂的前瞻是，死亡。）；或許安慰了一部份的觀眾（尤其死亡亦曾縈繞腦中的）的絕望，提醒他們結束自己的傷害的同時，是傷害別人。

死亡在我們的言談間仍是禁忌，何況自殺，何況需要同意的安樂死。但面對死亡的慾望，需要的是傾聽和理解而非抗拒，凝視它，就像貫穿電影裡的藍色海洋，也許暗深洶湧，但隨著鏡頭拉遠，視野擴大，它其實很美麗，無邊無際的生命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