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轉身與回望之間—《思念家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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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23

2014 TIDF 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以「再見 真實」為核心精神,探索紀錄片的本質與真實的多樣面貌。其中,法國導演丹妮耶拉.德.費里切(Daniela De Felice)的作品《思念家屋》融合手繪插畫與家庭錄像(home video),以多元的影像形式,試圖創造不同觀看真實的方法。擁有繪畫與美術背景的丹妮耶拉德費里切,在片中穿插自己的手繪圖像,試圖捕捉內心對老家的記憶與情感,細數身處其中的生活點滴。她以第一人稱的旁白敘述,開啓這段回憶,許多時候,只有旁白與插畫的對位,讓敘述兒時回憶的情境,以簡單的線條呈現,充滿童趣的畫風,純真可愛,彷佛是為了讓長大成人之後,失去的天真與清澈眼光的觀看者,重新恢復對外在世界最直接單純的感受能力。

此次《思念家屋》入選國際競賽單元,首度來到亞洲地區放映,在這之前已經獲得德國萊比錫影展的最佳動畫紀錄片獎,肯定了導演以手繪插畫詮釋客觀世界的影像風格。這部片子亦是記錄丹妮耶拉德 費里切個人成長經歷的重要作品。當父親過世後,她離開了家,多年過去,母親決定把這老房子賣掉,並清空裡面的東西。於是她又回到與弟弟一起成長的老屋,陪著母親整理家中物品,並決定把最後在家屋相處的時間記錄下來,細數一件件收藏品的小故事,拾起散佈屋裏各個角落的記憶,甚至試圖重建與已經去世父親的共同生活軌跡。

本片雖採取較為傳統的第一人稱敘述,不過觀看的方法上,卻沒有固定觀點來源的限制,像是一種無所不在的感知,瀰漫在家中每一處。從空間本身的觀看,記錄家人們曾經共度的時光,試圖超脫人對周遭既有印象與觀察,轉而從物件的角度,如傢俱、雜物,與擺設與收藏品,靜靜的守著家中各個角落,從來只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存在,此刻被賦予主動觀看的能力。如鏡頭看著廚房裡的一面牆,掛滿那些曾經為家人盛滿食物的鍋子,一只只的被母親取下,畫面很安靜,只有母親重複的動作,以及一點一點空出的牆面。導演說,「我想要從這個平靜的廚房中…拍出這棟家屋所見證的一切。」

她將家的概念化為可觀影像,試圖捕捉最接近自己內心對家的複雜情感。在片子的結尾,回想小時候,全家人一同乘著小船,出海遊玩,而她總是喜歡離開大家,獨自游泳,潛入水中,往海底一直游,越潛越深,但不管離開水面多遠,都可以在水波光影中,隱約看見飄浮在上頭的小船,亦步亦趨,不曾離開。這段動人影像與敘述折射出對離開家去追求自我的渴望,但在途中卻又不斷回望,彷彿借由確認自己仍有歸屬的所在,才能更放心的遠去。在這轉身與回望之間,流露出對家的矛盾情感—長大後迫不及待展翅高飛,而離家越遠,越能有距離的觀看,更靠近自我內在的核心,映射出隱藏那最深處的、無法輕易說出的情感。《思念家屋》以一段兒時往事的記錄,創意地營造出豐富而深刻的感知世界,借由重現過去時光,與獨白的詮釋,巧妙帶出切題隱喻,深刻且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