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山林:《哪啊哪啊~神去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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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8-27

「『哪阿哪啊』這緩慢步調的語感,切中了山林已一百年循環發展及經營的價值觀,我將它獻給對自己未來沒有想法、沒有目的,甚至感到人生沒意義的人。」

––三浦紫苑

改編自日本小說家三浦紫苑同名暢銷作品《哪啊哪啊~神去村》,這個曾讓宮崎駿盛讚一定要拍成電影的小說,電影版本在小說出版的三年後問世,這個由小說家祖父所住過的美杉村為雛形所虛構出來的神去村,小說的魔幻寫實風格,透過電影影像化後更增添真實。電影版本採鬆散改編,保留小說的核心精神,在成長類型中注入更多喜劇與催淚效果,也讓此文本更加娛樂化。

小說中,主角勇氣因畢業後需要找工作,被母親與老師半強迫地引介至神去村。對應到電影,則是勇氣因大學落榜,無意間被「綠色雇用」招募刊物封面上的美女所吸引,進而選擇林業作為志向,紙上美女伐木工的形象也成為電影的麥高芬(MacGuffin),透過不斷找尋夢中謬斯延展劇情,也增強了整部電影喜劇性的效果。雖然主人翁在電影與小說中來到神去村的原由各不相同,但同樣點示的,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面對人生抉擇的未知,每當我們做一個選擇時──如工作又或者選填志願──其實往往不能確定它是否是最好的、又或者是最喜歡的,但不妨給自己一些機會去嘗試,未知帶給人精采。

勇氣像是普遍的青年世代,沒有明確人生方向,對任何事物都無感,而且強烈依賴網路與高科技,來自城市的他被丟入鄉村,也看見傳統農村青年外流的課題。開頭與結尾同樣出現了火車,一來一回暗示著這一年來在神去村的洗禮,鐵道被視為一種無地方性(placelessness)的象徵,但透過這樣的移動,神去村這個本來陌生的地方轉變為勇氣內心的歸屬,此時勇氣也不再是過去的勇氣。人生總有個轉捩,會在經歷過後,找到屬於自己的方向與歸屬。

電影的篇幅多半用來處理主角勇氣自我的內心狀態,讓小說中原本活靈活現的神去村村民則只剩下短暫出場的戲份,以扁形人物的樣態建構神去村的意識形態,同時也做為改編者探討當今都市/鄉村關係的工具。透過勇氣來自都市的身分,城市/鄉村、在地/異鄉、傳統/現代的兩相比較與辯證,成了本片的一個重要的探討主題。例如在某場戲中,改編者在小說的情節之外,加進了勇氣來自城市的朋友所組成慢活(LOHAS)旅行的社團來到神去村的戲碼,用相機粗魯地拍攝農村生活的細節,恣意地消費利用往往當地人的純樸善良,也常有許多人會以觀光客的高姿態,帶著落後的歧視角度進入,以體驗農村之名,卻實常淪為另一層的文化剝削。透過對這主題的處理,改編者也在這個故事中加註了他自己的觀點。

神去村的生態法則與山神信仰是當中的中心思想。一棵樹從種子種下到生成巨木能夠砍伐,需要經歷幾十幾百年的時間,如果沒有遠見,只看見眼前利益,而沒有瞻望到未來,那勢必貽害依賴林業發展的子孫們,比起環保意識剛起頭的近代,這樣永續經營的生態概念原來早就流傳於老祖宗的智慧與堅持之中;山神是許多深山傳統村落的普遍信仰,但多半沒有神像化,在電影中這個山神形象化成為一位少女,但只隱約出現了她的手,帶領著勇氣找到失蹤的孩童,也進而剪接至勇氣與直紀的雙手,曖昧的情感也成為重要的一條劇情線,原來直紀是主人翁心中不斷找尋的那位繆思。

綠色為本片的視覺主調,導演也保留了一些描繪自然環境的影像,不管從遠景到特寫鏡頭,不帶任何觀點地,讓觀眾可以靜靜觀賞自然萬物。一段巧妙的長鏡頭,由低至高拍攝樹幹的片段,更能直接感受神木之美,也能從這影像之中捕捉到時間在大自然中遞移留下的紋路。

當科技日新月異,文明的發達和進步迫使我們要更快速地往前走,冥冥中好像忘記當中人的本質是什麼?也早已忘了人類的初始也本於自然,當被城市高樓壓著喘不過氣時,內心深處有一片山林正呼喚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