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特迪士尼的異想世界──《歡樂滿人間》

一想到迪士尼你會想到什麼？以可愛動物為主時而穿插歌舞的卡通、夢幻加上以從此過著幸福快樂日子為結局的童話故事、或總是正面又振奮人心的劇情？如果說，把以上三者結合在一起，卻又不讓人覺得如此的老調重彈，《歡樂滿人間》正是這樣的一部典型確又充滿驚喜的迪士尼電影。今年四月底所發行的《歡樂滿人間45週年雙碟紀念典藏版》帶我們回到45年前，窺看這部華特迪士尼人生中最驕傲的作品。

《歡樂滿人間》改編自英國作家崔佛斯（P. L. Travers）所寫的一系列同名童書Mary Poppins，敘述著一位撐著雨傘從天而降的神奇保母瑪麗波萍絲（Julie Andrews飾）到班克斯家照顧兩位兒童所發生的種種趣事。人們在閱讀故事書時，書本中所描繪的各種奇幻旅程往往讓人在腦海中勾勒出生動的圖案，但沉浸在想像力奔馳後所呈現情景終究是幻想，閱讀時就算再怎樣心嚮神往，書本闔上的那刻所有的幻想只能滯留腦中，畢竟想像世界離現實太遠，要讓想像成真比登天還難。然而，華特迪士尼（Walt Disney）正是一位致力於把想像轉換成真實的傳奇人物，他所創造的迪士尼樂園讓多少人體驗並享受與與夢幻世界面對面的歡樂與驚奇，面對Mary Poppins這系列童書怎能不激起他再度施展魔力的慾望。於是，經過了好幾年的通信請求與拜訪遊說，過程雖然艱辛，華特迪士尼終於取得崔佛斯的首肯，把童書搬上大螢幕，讓幻想成真。

華特迪士尼過人的識才天分在本片展露無疑，他請來當時才剛在百老匯初露頭角但一部電影也沒演過得的茱莉安德魯斯飾演瑪利波萍絲，又請到當時以迪克凡戴克秀（Dick Van Dyke Show）風靡全美的迪克凡戴克（Dick Van Dyke）來飾演瑪麗波萍絲多才多藝的好友伯特（Bert）。在音樂方面，華特迪士尼則相中薛曼兄弟（Sherman Brothers）時而輕快卻又富有情感的曲風及幽默卻又不失慧黠的歌詞。於是，當各方面的天才集聚一堂，《歡樂滿人間》的電影製作顯然正如電影裡形容瑪利波萍絲的：「在各方面都非常完美 （Practically perfect in every way）。」在影片編劇方面，雖然崔佛斯認為瑪利波萍絲這個角色做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給予解釋，但為了觀影順暢，華特的完美製作團隊將原本獨立而沒有連續的原著編成較有連貫的劇情，即便電影內仍然有許多令人不解的問題（例如：伯特為什麼有這麼多工作、伯特跟瑪利波萍絲的關係、瑪利波萍絲到班克斯家庭到底是為了什麼），最終觀眾在疑惑之後還是會在一片歡樂的劇情中隱約領悟崔佛斯所設定那不須給予解釋的角色設定。華特對於原著的改變除了上述的編劇方面之外，在人物中也加進了積極參與婦女政治的母親角色（註一）。本片在1964年上映，電影年代設定為1910年的英國，這兩個不同的年代突顯出電影中加入母親投入政治這樣的舉動是多麼有趣的選擇。第一波女性主義運動的興起正是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女性主義者紛紛要求法律上男女平權，而投票權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項。在1960年代則興起第二波女性主義運動，女性主義者在這時關注的焦點在於性解放、性自主權。電影的設定與上映年代剛好跟兩波的女性主義運動對焦，使《歡樂滿人間》在奇幻的內容中添加了不少跟現實社會相關的議題。

在內容方面，《歡樂滿人間》則處處充滿驚喜。到美國路上隨便問一個年約五十美國人對《歡樂滿人間》的觀影心得，幾乎每個人都會告訴你這部影片是多麼的使小孩著迷。《歡樂滿人間》是身為戰後嬰兒潮這代美國人（甚至歐洲人）的共同兒時回憶，原因無他：瑪利波萍絲是至今影史上最受歡迎的保母，是所有小孩心目中最渴望擁有的照顧者形象。瑪利波萍絲可以從地毯包包（carpet bag）中拿出盆栽、帽架及鏡子（她其實才是最早的小叮噹）；她使整理玩具成為一件充滿樂趣的差事，只要一彈指所有玩具都乖乖聽話在歌聲中返回原位；她可以帶著孩子們躍進圖畫，騎著不被固定的旋轉木馬奔馳在卡通世界中；她可以帶妳走上屋頂、攀上黑煙做的樓梯，與滿臉污垢的與掃煙囪工人來個跳舞約會…等。瑪利波萍絲會做的趣事太多了，要怎麼形容她呢？啊~當然是supercalifragilisticexpialidocious （註二）！

當然，瑪利波萍絲會如此的神奇靠的是華特迪士尼與電影的魔力。為什麼不只說電影的魔力呢？不知道讀者有沒有注意到，雖然本片的導演另有它人，但在文章中我不斷地提及華特迪士尼的名號，這正彰顯了華特對介入電影製作的積極。若沒有華特的堅持，電影可能不會像現在所看得這樣不可思議、充滿特效。華特在影片中將真人置入卡通（或反之亦然），那完美無瑕的互動是當今看來都令人驚歎不已的技術（雖然華特老早在他其他影片中有這樣的畫面，但在《歡樂滿人間》堪稱發揮到極致）。至於其他如飛天、上屋頂、收玩具等等的特效，也運用了如許多吊鋼絲加黃幕、遮片技術、定格動畫…等的技術。也許，在2009年的現在，早就習慣各種特效技術的現代人看了《歡樂滿人間》會覺得假，但在1964年的觀眾可是各個嘖嘖稱奇，特別是小孩，就算在電影院坐了兩個多小時之久，在看完影片的那一霎那甚至想直接看個第二遍，這就是華特迪士尼所締造的奇蹟！《歡樂滿人間》獲得奧斯卡五項大獎的肯定，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茱莉安德魯斯第一次演電影就拿下【最佳女主角獎】的榮耀。雖然最後《歡樂滿人間》沒有得到【最佳影片獎】，但已經是至今迪士尼影片中獲獎最多的作品（註三）。

華特迪士尼在《歡樂滿人間》上映之後短短兩年內就因病意外過世了。這45週年DVD雙碟典藏版之所以珍貴，除了擁有極豐富的幕後花絮及茱莉安德魯斯與迪克凡戴克穿插其他演員與譜曲家的隨片講評，在眾多的收錄裡，我們可以看到不管是演員或工作人員對於華特迪士尼的懷念及華特對《歡樂滿人間》的熱情，在隨片講評內更有好幾十年前所錄下華特本人對本片的看法。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我內心的澎湃與感動是難以言喻的，畢竟他在影史及西方文化思想，甚至許多人的童年，都扮演著極重要的角色，能一聽他本人的聲音及他對家庭倫理、兒童照顧等的樂觀看法，對於幸福快樂結局的堅持，在半世紀之後仍然看著迪士尼皮克斯動畫的人而言，實在是感動不已。另外《歡樂滿人間》在2004年在大名鼎鼎的音樂劇製作人麥金塔製作下改編成百老匯音樂劇（這其中當然又少不了跟作者崔佛斯的一番週旋），不但保留不少電影中朗朗上口的音樂，更在舞台上重現電影中的魔法。其改編的過程、幕後製作都同樣收錄在DVD中，甚至有Step in Time這首歌在舞台上表演的影片（真的很驚人，在這裡賣個關子）。

我想《歡樂滿人間》的神奇法力也許會繼續在西方文化裡繼續流傳—它給人們一個想像的空間卻又不至於不切實際，在電影上映後45年的我們仍可以透過DVD回味這部迪士尼作品中經典中的經典，更一窺製作花絮，這部DVD實在值得收藏，該怎麼形容它呢？再容我說一句，喔不，是一個字“supercalifragilisticexpialidocious”！

註一、原著還是有母親這個角色，但是並沒有參與政治的部分。編寫劇本時，為了不讓母親這個角色看起來無所事事，使應徵保母的需求讓觀眾感到疑惑，便決定使清楚的呈現父母兩人都各自忙於工作的狀態。

註二、這是一個新造的字，中文翻作「超級卡利法利斯帕里多斯」。在《歡樂滿人間》裡，當你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一件及美好得事物時，就說supercalifragilisticexpialidocious吧！

註三、當年奧斯卡獎《歡樂滿人間》的最大勁敵是奧黛莉赫本主演的《窈窕淑女》，當年的最佳影片即為《窈窕淑女》。茱莉安德魯斯還沒接演《歡樂滿人間》時在倫敦西區與百老匯最著名的舞台作品就是《窈窕淑女》，然而由於當時茱莉安德魯斯在電影界沒什麼名氣，當《窈窕淑女》準備搬上螢幕時遂選擇了較有名氣的奧黛莉赫本擔任女主角。於是奧斯卡的【最佳女主角獎】頒給茱莉安德魯斯常被視為她對奧黛莉赫本的小小「報復」。茱莉安德魯斯也同樣以瑪利波萍絲這角色在金球獎拿下【音樂喜劇類最佳女主角獎】，在領獎感言還「感謝」《窈窕淑女》讓她得了這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