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交織的白: 【夢土耳其──約瑟夫三部曲】《乳》

除了努瑞貝奇錫蘭、法提阿金以外，台灣的藝術電影觀眾一定要認識的土耳其當代電影巨擘又多了一位，他就是森米卡潘諾古（Semih Kaplanoglu）。卡潘諾古是土耳其影壇近幾年快速崛起的黑馬，影視科系畢業，廣告業出身，又擔任過連續劇編導，他不像錫蘭那樣一開始便投入電影工作之中，但他自大學畢業之後到完成第一部作品的十多年之間卻從未中斷對於電影藝術的研究。從2001年完成第一部劇情長片開始，他便開始受到國際影壇的注目，從2007年起，卡潘諾古終於開始在各大影展上嶄露頭角，導演在07、08、10年接連推出從影代表作【夢土耳其──約瑟夫三部曲】的三部作品：《卵》（Yumurta, 2007）、《乳》（Süt, 2008）、《蜜》（Bal, 2010），皆獲得亮眼的成績。首部曲《卵》入選坎城影展的「導演雙週」單元，《乳》也入選2008威尼斯影展角逐金獅獎，而終章《蜜》更是在柏林影展拿下了金熊獎的最高榮耀。

據導演所說，【約瑟夫三部曲】的構想是由一個和《乳》很相似的腳本發展出來的，導演以年輕的約瑟夫為中心，一面往前發想他的未來，同時也回溯他的過去，如此便發展出了《卵》、《乳》、《蜜》三則以約瑟夫為主角，分屬不同人生階段的故事。三部曲由一個成年約瑟夫的故事展開序幕，進而一層一層地進入主角人生的核心。但卡潘諾古表示他並不希望觀眾將這三部曲過與簡化地視為一則個人的成長故事，因而他將所有的故事背景設在當下，呈現三位年紀、家園、生活方式接毫不相干卻同樣名為約瑟夫的男子。在這樣的設定之下，他們三人之間便產生神秘的連結。

《乳》，這三部曲的出發點，故事其實很簡單，敘述的是少年約瑟夫在面臨人生轉折點的心境。年輕的約瑟夫和母親兩人相依為命，住在郊區，養了幾頭牛，平常以賣自製的乳製品維生。約瑟夫正在等待入伍服役，而寫詩是他平日最大的興趣，他希望自己的作品有朝一日可以登上文學雜誌。入伍體檢的結果出爐，約瑟夫因為癲癇無法服役；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形之下，他便得進入社會扛起家計的責任；同時，他發現了母親和別的男人過從甚密，約瑟夫對他們的行為深感厭惡，也為自己在母親心中失寵而感到憤恨不平。面對成長的突發事件，他和母親關係也來到了最重要也最難抉擇的轉捩點。

電影從頭到尾緊扣著「乳」這一主題，牛乳是約瑟夫家裡賴以維生的經濟來源；而「乳」一字也讓人聯想到由母親乳房分泌出來餵養孩子的乳汁，更象徵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子之間緊密的關係，在電影的最後一幕之中，像乳汁般顏色的強烈白光更是兒子由愛恨交織複雜情感的視覺象徵。蛇則是本片另一個重要的象徵物，蛇在許神話之中常被塑造出狡猾的型象，它和女人也常脫離不了關係，例如希臘神話中的有著蛇髮的女妖梅杜莎，聖經中也有著被毒蛇誘惑的夏娃，我們可以說，在神話裡，有時毒蛇就象徵著男性對於女性情慾的鄙視與排斥。在本片之中，毒蛇的出現不僅賦予《乳》神話般的開場，它也象徵約瑟夫母親壓抑的情慾，同時也是約瑟夫對與母親情欲的排斥。

卡潘諾古的電影對白不多，劇情的起伏不大，其作品的魅力全來自於他精彩的影像表現。導演的影像語言功力深厚，《乳》所傳達的訊息多半皆由長鏡頭（long take）之下角色的行動、場面調度、與蒙太奇所產生。不同於努瑞貝奇錫蘭粗獷、陰暗的影像風格，卡潘諾古的畫面飽滿、精緻，演員在鏡頭前精準的走位更是經過細心設計。電影一開始的長鏡頭便可以看到導演與演員的精采表現，而電影最後一幕也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拍案叫絕的視覺經驗。

但可惜的是，《乳》的不少場景都是以遠景鏡頭拍攝演員在遼闊田野之間渺小身影的行動，但是礙於台北放映場地銀幕尺寸的關係，使得影像的氣勢稍稍被打了一些折扣，但是整體而言，卡潘諾古的作品絕對會是一場令人驚豔的視覺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