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活著的動機：《彩繪愛情》

《彩繪愛情》影片一開始，就聽見喬治悲觀地點出人生的本質：「我們都會孤獨地死去，那我為什麼要奮鬥、操勞、掙扎，只為了虛幻的人生？即使有再多的朋友，再多的女友，再多的滿分作業，或者能算出直角三角形斜邊的平方根，都不能避免我最終離世的命運，我的生活應該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喬治從閱讀和思考中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使他對生活中的一切事物失去了興趣。身為一個學生，在課業上他無法專心上課，更不願意寫作業；同儕之間，他則是不願意花時間交朋友，或參與團體活動。原因很簡單，就算成績再好，朋友再多，最後每個人都一樣，必須孤獨地面對死亡，這些努力最後將是一場空，他找不到去做的動機。

 

一次，喬治在頂樓透透氣的時候，意外「拯救了」正在抽菸的莎莉。老師上來查看時，他連忙點了菸，讓老師以為抽菸的人是他，而不是莎莉。事後莎莉向他道謝，並好奇地問他為什麼都不寫作業，因為喬治不交功課這件事在學校裡可是「名聞遐邇」。

 

 

 

是ADD嗎？ADD是Attention Deficit Disorder的縮寫，也就是注意力缺失症，或稱過動症。一般在學校裡，若孩子一直無法配合老師的規定，好好完成學業上的要求，情況嚴重者，大人常會直覺地懷疑是不是過動症，並就醫診斷。喬治或許也曾被懷疑是過動兒，但老師或家長能做的都做了，卻一點也沒改善喬治的症狀，他根本就是個Teflon slacker。Slacker是「懶散的人」，我們可以理解不寫作業的喬治是個slacker，不過 Teflon又是什麼？Teflon原來是一種高分子化合物，叫「聚四氟乙烯」，特點是穩定性佳、耐高溫、耐腐蝕等，放在slacker前面好像是在說：這個懶惰的人就像是聚四氟乙烯一樣，無論你用什麼方法想去改變他的本質，都是不太可能的，他不只是個懶人，還是個「聚四氟乙烯一般的懶人」！簡言之，the Teflon slacker就是「不管所面對的事有多麼重要，無論如何都會拖延的人」，任何外力介入的勸導或治療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喬治的行為的確像隻懶蟲，但他並非因為不想做，而是不知道為什麼要做。他不願意寫作業，是因為他不明白「What's the point?」：意義在哪？目的何在？這句話是喬治口頭禪，由於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他什麼事也不做。喬治說得煞有其事，莎莉突然覺得自己平常的恐懼很不足為奇，她害怕的不外乎是痛苦或死亡，而不像喬治似乎了解到生命本身令人絕望之處。她說：「I thought I had fears, but they're pretty run-of-the-mill」。Run-of-the-mill用來形容很一般、很普通，甚至不值得一提的事物，例如：These are not just run-of-the-mill chopsticks. These are her dowries given by her parents.（這些不只是普通的筷子，而是她父母給她的嫁妝）。

 

由於找不到寫作業的動機，喬治就這樣一直漠視學校的進度。雖然沒有教到幾個朋友，但全校都知道那是他的特色。莎莉的朋友一看到他就說：「我知道你，你總是不寫功課」──不寫功課成了喬治的shtick。Shtick這個字是口語的說法，可翻成「特色」、「把戲」、「拿手好戲」等。這個字來自於喜劇或一些娛樂節目固定的表演模式，廣義來說，指某人很有特色的表演方式，使用的時候有點戲謔的成分在裡頭。舉例來講，你有一個朋友每次和大家一起出遊，遇到要付錢的時候就會說：「啊，我忘記帶錢包了」，這時你可能就會在心裡想：「Here comes his usual shtick……=.=」（他的老把戲又來了）。

 

 

 

在學校裡，喬治也許沒有幾個朋友，但做為一個問題學生，他與校長或老師之間可是熟稔得很。校長注意到了喬治因為莎莉的關係，交了幾個朋友。可是喬治卻說：「Not necessarily. Jury's still out」。Jury is (still) out是個慣用語，字面意義為：「陪審團還沒得出結論」，表示某件事還沒有定論。對喬治來說，交朋友就和寫作業一樣沒有意義，因此就算認識了幾個談得來的人，也還稱不上朋友。

 

只是，校長關心的並不是喬治的交友狀況，而是認為他應該多花心思在課業上，因為和其他同學比起來，喬治很可能無法「get by」。Get by有很多用法，可以表示動作上的「通過」，例如想跟別人借過的話，就說「Excuse me. May I get by?」。或是「勉強對付」某事，例如：「It is impossible for her to get by on such a small salary. （她要靠那麼一點薪水過日子是不可能的）」。也可用來講「過得去」，例如：「Don’t worry. I will get by.（別擔心，我還過得去）」。校長口中的getting by較接近最後一個意思，指在課業上過不去，近一點的是能不能通過考試，遠一點的則是能否順利畢業。畢竟喬治連功課都不交，連最低標準都達不到。

 

 

 

然而，就《彩繪愛情》全片而言，喬治需要get by的可不只是學校課業而已。本片的英文片名為The Art of Getting By，先讓觀眾了解人生的絕望本質（最終免不了一死，活著的一切都將成為泡影），再透過喬治的成長讓觀眾跟著思考：「既然我們都將孤獨地死去，那又要以怎樣的態度度過這一輩子」。活著不只是活著，活著代表的是一個人決定以什麼態度走向死亡。因此，在人生中能夠get by也是一門藝術。況且，「人終將一死」這個事實難道真的等於活著就沒意義嗎？又如果最後我們都會死去，難道我們就坐著什麼都不做，然後等死嗎？

 

雖然人生有時漫長到讓人忘記了死亡的存在（尤其是年輕人），但是當這個不可抗力因素浮上腦海時，總令人頓時對活著感到無力。這或許就是為什麼人常常必須不斷地問自己，我現在做這件事到底有什麼意義？為了什麼？要找到那個動機，才能夠毫不猶豫地為之努力。至於那個動機是什麼呢？讀者除了親自去看看這部片，看看喬治如何get by以外，更重要的是能回歸到自己，檢視一下是否有哪些人事物讓你想把人生過得更精采，找出那即使死亡最終會摧毀一切，也讓你想好好活著的動機。